最是人间留不住

那年细雨卷帘,竹伞微斜,你轻挽长发,临风歌尽桃花,把酒话桑麻,一袭青衫掩不住你眉间的不羁和洒脱。如果可以,我多想让时间永远地停留在那一年,让我永远地拥有那时候不染纤尘的你。

六年前长安初雪,爹爹外出打猎时遇到饥寒交迫、奄奄一息的你,出于善良,爹爹救起你并带你回家养伤。你说你是进京赶考的秀才,路遇强盗被抢走了盘缠,又遇到大雪封山;本来你以为会冻死在深山中,却碰到善良的爹爹救了你。

你身体痊愈后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向爹爹学习打猎、砍柴,两个读书的人碰在了一起,注定会产生灵魂上的交流,你针砭时弊的言论让爹爹心情大好。那个时候的你们都怀着满腹的不合时宜,彼此看好,甚至还结为忘年至交,自诩伯牙子琪。那时候的生活多美好啊,清风拂面,阳光也和煦,你说你舍不得离开这里,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

如果不是爹爹不幸掉落山崖,你会不会真的永远陪我留在这深山中?只是造化弄人,爹爹与世长辞不过三个月你便抛弃昔日的意气风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深山,我捧着你留下的玉佩,安心地守着你的承诺,等着你金榜题名娶我归家。

自你别后,这山林便无趣到了极点,小白兔也不能慰藉我的孤独,似锦繁花也勾不起我的嘴角;这寂寞深深地撕扯着我的心,何时你会归来,我们一起踏雪寻梅,看高山大河。

终是忍不住寂寞和思念,我走出了这山林,回到日思夜想的长安城,幼时的住宅早已被亭台楼阁代替,我凭着残缺的记忆在这偌大的城市穿梭,期盼着见你一面,向你倾诉这一年来的思念和苦楚。

再见你时已是三月春暮了,繁花落尽,你鲜衣怒马、锦帽貂裘,拥着你的新婚妻子拜佛祈福,我也是前不久才得知你是本届状元郎,娶了相府千金,才子佳人成为一段佳话。看到你祈福时眉间的惆怅,我心底划过一丝凄凉:你在富贵温柔乡流连时是否能记得曾经的豪情壮志,和对我的承诺。我不敢走上前去和你相认,在你妻子看到我的那一刻,我更是落荒而逃。

轻轻敲响木鱼,将三千愁丝都剪去;一袭袈裟在身,自此远离俗世喧嚣。我以为会这样慢慢将你忘却,可是总是在梦回阑珊时,总是回到当年的青翠时光。

岁月不堪数,故人何处,最是人间留不住,你何时归来,偿我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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