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闹钟和手机一块叫早，文英都是起不来。今天却早早地醒了，望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做了一夜的梦，都是小说《人面桃花》里的场景！
张季元那瘦长的影子掠过天井的塘壁，在廊下晃了晃，然后消失了。秀米站在灶边，将头发抖开，让风吹着它，脸上依然火辣辣的。水缸中倒映着一弯新月，随着水纹微微颤动……
这场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
七点她准时赶到地铁站，在站台等车 ，她盼望见到的男生也在站台上，使她心中来个小惊喜。拥挤的人群把他们拥进地铁里，虽然相隔不太远，文英想上前和男生打个招呼，她又感到唐突了。这时，只见男生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本书在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在满车厢的人都在看手机，他却在看书，特立独行的举动，让文英更加对这个男生更有了好感。她好不容易挤到男生的身旁，看到男生看的是一本蓝底白花的封皮的书，文英一眼认出来这是著名作家格非江南三部曲之一《人面桃花》。这部作品自己也在看，书中女主人公江南官宦小姐陆秀米与时代梦想、社会剧变相互纠缠的传奇人生始终吸引着自己。
他也在看这本书，看来他是个比较心静的男生，也是一个文艺青年。
地铁的晃动和提速带来身子的前后倾斜，始终没有影响他的看书。文英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这男生，高挑的个子，嘴角始终留有一丝笑意，嘴角纹线里有颗小黑痣，特别像台湾演员何润东，今天白衬衣、红领带，一身职业装，透着成熟与英俊。
文英挤了过去，主动和男生打招呼。“这么巧，今天又碰到，谢谢你的面巾纸，要不我就出洋相了”。文英银铃般的声音，使男生抬起了头，一看是昨天相遇的女生，也会心地笑了:“不用谢，举手之劳，不用言谢”，“送人玫瑰留有余香，这面巾纸比玫瑰还香”，文英幽默地回答，让男生对这个女生有了好感。
他也仔细上下打量一下文英。只见眼前这个女生，一头秀发披肩，枣红色的毛衣，把白嫩的脸颊衬托得更加秀美，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闪亮闪亮，眉宇之间怎么感觉有点和自已像。
“你也有兴趣看格非的书，我也在看”，文英望着男生手里的书说。“那又是太巧了，我主要想通过看有品位的书，让自己心静了下来，好远离手机”。文英有同感地说：“《人面桃花》是格非江南三部曲的之一，作者也花费了十几年的心血写成”。
车厢里响起“中兴大厦”到站的广播。文英心中随着一动，望着让她怦然心动的男生，把书装进书包，向自己挥了一下手，说：“再见，有时间咱们共同探讨《人面桃花》”就与下车的人流下了车，一直到在站台上消失后，文英才缓过神来。
文英知道自己有点失态，急忙整理一下秀发，让自己清醒起来，下了车到了公司，那男生挥之不去的身影，始终在脑海中出现。同时，心里还不断重复着唐朝诗人崔护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一种不可言表的思绪涌上心头。
二
文英到办公室后，就急忙到老板办公室询问今天的活动安排。老板递给文英一个U盘和一个文件夹，说:“这是给迅达文创公司的报价，你核对一下，没有问题发到张老板的邮箱里”。
文英回到办公桌前，急忙打开迅达文创公司的邮箱，有公司介绍，还有张老板的简介。文英看到这个男生30岁，和自己同岁，天津南开大学研究生毕业，特别是照片上笑容更加动人，只要女生看到就会动心。
文英核实了数据无误，就把邮件发了过去。一会邮箱就来了回信，文英打开一看，是那个男生的回信，感谢她发来的数据，并写了手机号，让她加他的微信，这样联系更方便。
文英格外惊喜，立马添加了他的手机号，瞬间他的头像和昵称就发过来，“心静”多么有内涵的名字，在这个燥动的年代，能够静下心来太不容易了。
三
文英和玉娟吃完中午饭，又闲聊了起来。玉娟问:“你男朋友是不是被你的话所打动”，文娟得意地说:“他没说什么，但从他表情来看，好像心里得到了释然”。
“那个帅哥今天在地铁上遇到了吗？”玉娟坏笑地问。文英就要用手点她的头，说:“有缘才能相遇，你知道他看什么书吗？和我看的一样是格非的《人面桃花》，真是不可思议，他和我看的一样的书”。
“这说明他的兴趣和爱好和你是一样滴，人面桃花相映红，看来你就是那人面了”。文英听了后也没有反驳，而心里是舒舒服服的。
微信语音响了起来，文英一看是他“心静”来的语音，她用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让玉娟不要说话，她顺手接通了电话。
玉娟大声说：“开免提”，文英按了一下免提键。
话筒里传来非常有磁性的声音。“文英你中午好，没休息吧。”“没、没休息，文杰你中午好。”文英有点语无伦次。
“在地铁上，我看你对格非的《人面桃花》很感兴趣，就想和你聊聊这本书。”
“我也是刚看，比较喜欢作家格非小说的语言风格，注重自然环境的描写，语言借鉴了古典作品的笔法，具有古典文言的风格，典雅秀丽，清新自然，干净简练。”
“你说的太好了，我也是比较喜欢格非的作品，他的《人面桃花》传递给我一种古典和先锋创作相结合的质感。整本书中江南淡淡的哀怨愁绪就像是一条细细的河流，蜿蜒的慢慢流淌进我的内心。”
玉娟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有犯晕，文娟认真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格非用极其细腻古典的方式描绘了一个江南烟雨朦胧般的世界，用柔美委婉的笔触娓娓道来一个哀怨的带有江南独特气质的故事。江南氤氲的雨乡里有多少个秘密，多少个壮志未酬的人。那些壮志未酬的人的心里有多少风尘仆仆的风雨长廊。”
他有些激动地说着，把话筒对面的两个听众带进了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和细雨蒙蒙的江南小镇。
……
两个人谈论了很久，把《人面桃花》剖析得很深，都被女主人公陆秀米的爱情和理想的双重觉醒所感动。也使文英从对《人面桃花》的抽象认识，通过对人物命运的议论而有了更深的认识。
两人相约，有时间再聊。
四
整个下午文英都沉浸在《人面桃花》这部书中，反复琢磨这部书对现实生活的启迪是什么？
玉娟敲着桌子，把文英的思绪拉了回来。“《人面桃花》这本书真得像你们说的那么好吗？有时间借给我看看”。“你起什么哄，你的心思不都放在到什么网红点打卡吗？”文英带有讽刺的话语，把玉娟逗乐了。“今天晚上就到你家打卡去”，“怎么又去蹭饭”，“一个少点，两个吃货”。
什么叫闺蜜，就是不讲理。文英拿玉娟也没有办法，两人就一起商量晚上吃什么。
当俩个人挽着胳膊走进地铁时，文英的心不知不觉地跳的快了起来，脸也微红。玉娟扯了扯文娟的胳膊，说：“人家是老板，哪会这么早下班，再有就是没完没了的应酬”“我第六感觉告诉我，他也会上这趟地铁，你不信咱们就打赌，两包乐事暑片”。
文英的话刚落，车厢响起了“中兴大厦”到站的广播。随着车门开起，他，真得走了进来。
俩个人都有点傻，瞬间又开心笑了起来，把车厢里人们的目光一下子吸引了过来。
文英和他站在一起，确实非常般配，他清秀俊郎，文英娇美恬静；他举止高雅，文英眉目含情。两个俊男靓女，活生生天生一对，郎才女貌！
“你们到什么站下车”，他打破僵局问文英，“到汇光超市站下”文英连忙回答。
他笑着说：“我也到汇光超市站下，我住乐天公寓”。
文英惊讶地说：“我住开云公寓，就隔一条马路”
世间的机椽巧合，就突出在-个“巧”字，茫茫人海在地铁上因为打“喷嚏”相遇，又住的这么近，这不成了说书的了。
两个人心里都这么想，互相看了一眼，心有灵犀一点通，都会心地笑了。
三个人出了地铁站，天上的秋雨还在下，不紧不慢，街上华灯初照，雨丝在灯光照耀下丝丝如银，使街景如梦如幻。
五
“卫生间水盆漏水我已经修好，地漏你说堵了，没有皮撅子，其实水盆底下就有一个九成新的皮撅子，应该是前任租客留下的”。男朋友一边准备餐具一边说。
“谢谢你，有你真好”文英嘴里不疼不痒地说着，但心里还被男朋友所做的事感动。
随着玉娟男朋友进门，铜火锅也摆上了桌。这是文娟男朋友特意从家里带来的，接到文英的电话，得知玉娟和男朋友到家吃火锅，一切他都准备好了。
高脚杯倒上醒好的红酒，四个人举杯喝下了第一杯红酒，身上的暖意驱散了秋寒。
两个男生嫌红酒不过瘾，又喝起了白酒，推杯换盏都有了醉意。
玉娟的男朋友文文静静，说话时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他借这酒劲健谈了起来，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大家都听说‘相濡以沫’这个词吧，这是佛经上的故事。说的是有一天，陀山起了大火，许多鹦鹉一起汇集于陀山大火之中，原来这些鸟儿们是“入水濡羽，飞而洒之”，它们将身上的羽毛沾上水，然后把水洒向陀山，期望能熄灭这场大火。天神见了说:鹦鹉们啊，你们虽想救火。但这点微薄的水，有什么用呢？鹦鹉们说:我们常年住在陀山之中，和陀山朝夕相伴，情深似海，怎么忍心让陀山被火烧掉吗？烧光了树，我们住在什么地方呢？天神很受感动，弹指间就灭了山火。这样一种‘入水濡羽，飞而洒之’的鸟儿对陀山的情怀，是为人间大爱。”
“于是，谁能不甘愿成为陀山，有鹦鹉的相濡以沫呢？在爱之中，相濡以沫是最重要重量级的一个词，是最有暖暖味道的一个词。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令所有渴盼爱的眼睛湿润。在广阔无边的沙漠，一对鱼儿在仅存的一汪水中挣扎。眼看水就要被沙漠吸干，但见一条鱼口吐出泡沫去滋润另一条鱼，以求让对方多活一秒钟。这是鱼儿们的爱情。”
文英和玉娟听着听着，眼睛含着泪花。
……
六
“文英放心吧，我们把你男朋友已安全送回家，休息吧，晚安。”玉娟从微信发出的语音，让文英放下了心。
她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困意，两天来遇到的人，发生的事，让她不能入睡。
在地铁上相遇到他，让文英怦然心动，这是一见钟情吗？两个人都被《人面桃花》所吸引，人面是我吗？难道我陷入到乌托邦式的幻想中了吗？连续的问号，伴着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让文英进入了半睡眠的状态。
人生就是从一个梦跌进另一个梦里……
我说坐井观天是人间最快乐的事，那人间最痛苦的事就是坐在井里观了一半的天……
文英的梦话，断断续续。
（末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