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卫的电影很反映人性,但是没有怎么看过,小假期,看了一部他和妻子一导一演的《立春》。影片全程都使用内蒙古与山西搭界地带的方言,更增强了影片的悲情与戏剧色彩。有影评说,这部电影被80后作为喜剧电影来看,如果笑的人看到最后还是笑的,好吧,那只能说明笑的人内心不够丰富;或者,其中的一幕幕矛盾美, 这也只有那些学过、或者从事过艺术的个体才可以理解。
故事发生在90年代初左右, 对美声唱法痴狂的王彩玲,在一个县城,以中师音乐教师的身份生活……故事就由此展开了……
90年代初,我已经开始学习音乐了,那个时代县城里音乐老师的样子我还历历在目的,电影里老师一节课收10元,而我那时的课费是15元。学生看老师都是尊敬的,尤其是听说某位老师在大城市进修过,又会立刻心生崇拜之意,似乎他的每一处行动与语言,都带着都市范儿。他们能在一个高等学校做老师,体体面面;课外又能带一些私人学生,增加收入。由此,便成为90年代很多学生追求的动力与方向。甚至,我们的家长,在言传中也将此作为培养孩子的目标。
影片里,王彩霞,认为自己是鸡窝里的金凤凰,其歌唱也许真的不差于一个中央歌剧院的演员。而且在当地可以说是最为知名的一个。为此,她便有了一个可以进入北京工作的自我慰藉,我唱得好,我要应聘……北京的列车开动了,“我”去中央歌剧院做一个演员,“我”要去中央音乐学院的后勤处打杂,直到被人发现我是金子。王彩霞的心理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编剧安插的被拒理由和我们今天一样,单位编制超标,不需要你;另一个就是,你有北京户口吗……有很多人也是如此,希望往大城市里奔,觉得在这里生活是个荣誉,即便有一天被挤回了老家,也会豪迈的笑着认为我是镀了金边的。我想,这绝不是阿Q精神,这是,人对自我尊严的一种挣扎,我们需要一些可以优质存活下去的论据罢了。
王彩霞和她周边的美术青年、舞蹈青年是前卫的。她们为艺术而活,也为爱情而活,但是90年代的中国三线城市的生活精神,还是有着莫言笔下,那种浓厚乡村传统意识的。当时,大多数工作者的老家还在农村,审美也是如此。所以,“县城群艺馆”的胡老师在跳芭蕾时,大家只会想到紧身衣里面的内容,小媳妇谐谑,老大爷离场;最终,在王老师一曲意大利语歌曲之后,最后的观众也打着哈欠离开了。艺术,应该说“小众剧院式”艺术,在那个广场艺术的背景下也许只能作为调侃的样式。
艺术与爱情本来并不相干。人都有七情六欲,内心世界的丰富也不是文艺工作者的专利。但是普契尼歌剧《托斯卡》中的那首《为艺术,为爱情》,硬是将大家把艺术与爱情联系到了一起。鹤立鸡群的危害,除了不喜欢吃鸡饲料,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配偶难觅,于是这些人,便被视为闲云野鹤,关于他们的谣言不仅成为了谈资,而且还是“人言可畏”的杀人工具。舞蹈男,胡老师,最终在排练期间,以近乎当终非礼一个女群众演员的方式,来扼住他不是同性恋的流言蜚语。“礼”毕,他淡定回到舞台,最为舒展、释然的重启舞蹈,那一刻的背景音乐是圣桑的《天鹅》,但是,是一只不知道飞往哪里的天鹅。“我要飞得更高”不仅是生活美好的向往,也是怀揣梦想者飞出地平线的渴望,艺术份子在接受艺术深造与工作的过程中,让他们见了更多戏剧性的生活理念, 艺术抽象的过程,似乎就是自己在生活中,挣扎自我的过程,他们见惯了大师,但是没有一个大师我们可以效仿,因为城市不接受,生活不接受,时代精神也很难接受,内心的灵性得不到满足,心灵之泉无处引导,爆发、毁灭……想到此,也许我们就不难理解张国荣、梅艳芳,也不难理解王菲、等等。
《立春》时节,咋暖还寒,那时的花骨朵是前卫的。它们没有等来同伴的到来,就独自绽放了,好看,但是活的艰难。
生活是现实的,才华横溢和优质生活没有等号关系。现实的工资、单位的筒子楼、家乡的父母,同事的眼神,王彩霞最终封闭了歌喉,改行做起了生意,一切似乎都在变……但终了的艺术情节,北京情节,让影片最终的镜头还是定格在了北京的天安门广场,她与领养的女儿,忘情的唱着家乡的民谣。自嘲的是,看到剧中听到方言、音乐、节奏,此刻的我,竟然又想到了曾经接触的民族音乐语言学中有关方言唱词对音乐旋律影响的那些理论头绪,呵呵,
正应了正乙祠古戏楼前那句有名的对联,“演悲欢离合,当代岂无前代事;观抑扬褒贬,座中常有剧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