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十四岁的我,害怕不合群被孤立、害怕穿紧身的衣服、害怕成绩吊车尾,仅以此文献给所有敏感脆弱的笨小孩,希望能带你们走出人生的至暗时刻。
相遇
15年,我在家里小镇一所初中就读,每天骑单车上下学,在班里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我认识小A好多年了,但也只是一面之缘,直到初二分班我们才开始熟络。
她是个敏捷的假小子,成绩好性格也玩得开,现在看来是属于人缘好的那一类。
那时候的我有着青春期男生的通病,靠嘲讽贬低女生来吸引她的注意,这实在是个非常幼稚的行为。
小A便是第一个受害者。某天早操,我便对着她紧身牛仔裤下的大象腿评头论足,这当然可以在男生群里制造舆论。
我得意极了,放学路上也再不与她同行,从而表明自己划分界限的立场。
几天后的物理课上,每个人都要去讲台领自己的试卷,这和古代的绞刑没什么区别。
我总是还没走到讲台,哗啦啦的卷子便被老师随意扔在地上,物理老师总愿意用这种方式对我公开处刑,以表明自己划分界限的立场。
物理老师:“你真是个笨蛋,这么简单的卷子都能不及格。看看小A,人家和你上一样的课,分数是你的一倍多。”
我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小A一眼,在全班同学注视的目光下,弯腰将批满红字的试卷捡起,羞赧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临下课前,物理老师宣布成立互帮互助小组,我理所当然地成了小A的帮扶对象,刚开始我当然是拒绝的,但拗不过物理老师的权威只能欣然接受。
小A没有记仇,反而对我的功课很上心,这使我心里生出愧疚。
重逢
多年之后再见小A,是在家楼下的7-ELEVEN便利店,那真是一次机缘巧合的会面。
她穿着白色大衣留着齐肩短发,脚下踩着细长的高跟鞋,看上去俨然一副干练的职场女性。
我戴着眼镜蓬头垢面,穿着牛仔短裤和踢踏的拖鞋,不知道的以为是社会上的闲杂人等,当然也是我先认出了她。
小A有些诧异,我不知道她是否也有老友重逢的喜悦,就这样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最后小A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
交谈中我得知小A供职于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她还是那么爱笑,但身材瘦了很多,粗壮的大象腿早已消失不见。
我们都点了杯面,她又要了些关东煮,就这样并排坐在一起,升腾的水汽将面前的玻璃糊成一团白色。
小A:最近怎么样,好多老同学都没联系了,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了。
我:你也是啊,上完初中就搬家了,我后面还去你家找过好多次呢。
小A:时间真快,哎对了,你结婚了吗?
我将面条咬断,朝着她摇了摇头,她没再多问。
小A:一个人也挺好,结婚太累了,孩子、工作轮流转,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她手里的叉子停住,似乎在端详着玻璃窗里那张稍显衰败的脸,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小A:“对了,你现在做什么工作?看你的装扮像个编导。”
我:“你太看得起我了,不过是个三流的作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
小A:“是啊,你文科一向很好,就是物理......”
谈笑间又聊到了互助小组的轶事,我很高兴小A还记得这些,也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我:“幸亏有你,不然以我的物理成绩,怕是会被物理老师一直惦记着。”
小A抬腕看着手表,一边吸溜着将杯底的汤汁喝完,似乎早已谋划着另一场约会。
等到她起身准备告别时,我才终于坐不住,蹭地一下站起来,有些扭捏地说道:“你还记得操场上我取笑的大象腿吗?”
小A愣了一下,明亮的眼神闪过一丝晦涩,想都没想便摆手说,“还有这回事,早就不记得了,那时候都小不懂事。”
我们相互寒暄后加了联系方式,约定以后要经常见面,这不失为一种默契。小A走出便利店,很快消失在了街角的尽头。
我看着她西装裤下纤细的腿,少年的阴霾在那个傍晚被扒的一干二净,天空中巨大的蘑菇云仿若一头大象在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