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们有麻烦了。”

小墨头也不回，留下一个倚在门口的模糊剪影。那时的她，还不能使用魔法。

“你是在跟我说话么？”我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那个陌生的女生。她背对着我，只见一头金红的长发披在肩上。身着一袭黑袍而非校服，或许是那几个新来的交换生之一。她的声音，冷的有点让人不舒服。大概也就绝对零度吧。

不就是在自习室呆到了最晚吗，能有什么麻烦？

小墨快步走到窗前，用力拉开窗帘，只见玻璃上映着教室的倒影。

“有啥子问题啊？”

见我反应如此迟钝，小墨拉开窗户。

没有了玻璃反光的干扰，那“倒影”更加清晰。

“什么鬼！”

小墨抓起一支粉笔，在黑板的一隅写了一个“零”。“轻点说话，通风系统已经停止工作了，如果空气得不到更新，我们在这也只能呆上22小时。当然如果隔壁能有新鲜空气的话，可以翻倍。”

“你是怎么算的？还有，你是谁？是刚到的那几个交换生么？我们是遇上了鬼打墙吗？要怎么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明天早上还要上课呢这下可麻烦了。”

“叫我小墨吧，欧阳。”小墨抬起了手阻止了我进一步的提问，“理综试卷上写着呢。”

说完小墨默默将手中的粉笔甩向窗外，目光却瞟向门外的那个“房间”。

粉笔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穿过窗户，再穿过门，落到她的脚边。

“门外和窗外是同一个自习室。你试下那些窗子是不是一一对应的。”

不知为何，平素叛逆的我居然乖乖按着她说的做。而在我一根一根扔粉笔的时候，她则走到了“对面”的自习室，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一”。

看起来窗子是一一对应的。

她关上门，再重新打开，那边的黑板上，什么字符都没有。

“欧阳，你有什么想法么？”

“我……我TM怎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三个小时过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探索，能确定的这个空间的“规则”如下：

0.只有两间“自习室”，互为标准镜像。记初始自习室为“零”，隔壁则为“一”。

1.我和小墨以及我们的一些随身物品只有一份。但另一些则被复制。

2.“一”黑板上的字迹在关门后会消失。

小墨将总结出的“规则”整整齐齐地码在黑板上。

“然而这么久也没弄清我们到底是如何被困在这里的。早就过了宿管查寝的时间了还没回到宿舍会不会已经通知家里了爸妈应该很担心……”

小墨仿佛瞬移般出现在我面前。

“这样抱怨能解决问题么。”她一把抓住我左手手腕，“你怎么确定，我们的时间和外界一致。”

她的脸越凑越近，大大的眼睛中仿佛放出怒火，着实把我下了一跳。

“对……对不起。”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小墨一把松开我的手腕。扭头重新走向黑板。

“有空担心这些，不如仔细分析下，复制的规律。”她顿了顿，“或许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异常事件的出现带来的恐惧渐渐压制不住困倦的力量。对比着原本的试卷和那些镜像品，就这么睡着了。

虽然陷入睡眠的前一刻，突然想到，比起出去，还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食物，水。

按着手表上的时间，再次睁眼已是第二日九点多了。看到时间第一瞬想到的，果然还是上课迟到了啊。

小墨直接坐在桌子上，将手中拿着的两本互为镜像的五三放到桌上。

“在你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小墨头也没抬，“有了点新发现。”

凑上前，只见原先的那本上那一页已经做完了订正，而镜像本却只有一半。

“而且，镜像本的答案少了1/4页，”说话间小墨拾起镜像的答案，“如果没记错的话，恰巧是我翻起的那部分。”

“也就是说，并不仅仅是与人体接触的部分，连带着一起运动的部分也不会被复制！”

“不过，为什么？”

“嗯？”

“人体特殊在哪？凭何不会被复制？”小墨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你所见到的人，不过是一团有机物的排列组合罢了。”

看起来她一夜没睡，浅浅的黑眼圈与略带疲倦的神色，怎么引出了一股保护欲？

“就因为有思维？可思维又是什么？”

“打住——这已经是哲学问题了。”快被她绕晕的我一脸茫然。“比起这些哲学问题，我更担心的是，”瞟了眼堆在中间桌子上的全部物资——6瓶矿泉水，三包饼干，两个苹果，按小墨的要求，左边放着从“零”找到的，右边则是“一”；除了我昨天喝剩的半瓶，其余的还没动过，“食物和饮用水是有限的，还有natural call……”

然而小墨已经完全陷入思考，这种状态下，说什么她都听不见。她是AI吗？不吃不喝不休息？

轻微的呼吸声提示我，她睡着了。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是AI呢？放弃这个奇怪的念头，集中精神好好想一想这些怪事是如何发生的吧。

如果说两个世界是一个原子对应一个原子的精准对称，那么为什么不复制人呢？小墨说的没错，人究竟特殊在什么地方？想不通。忍不住又挠了挠头。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思路啊！还有那消失的1/4页答案，去哪里了呢？

忍不住多往小墨的方向瞧了瞧，长长的刘海凌乱地披在额前，却都恰巧避开眼睛。金红的长发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反射着柔柔的光泽。斗篷裹在身上不热吗？又或者那里面自带空调？hh交换生果然不同，等等，交换生？那她为什么也要刷五三？准确率还挺高。对这个女生基本没有了解，也从没听她说过任何“过去”，她到底值不值得信任？有没有可能她就是幕后黑手？

然而，没有她，我可能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件教室的秘密。可能早就在慌乱中……

越渴望集中精力解决目前的问题，内心却越发慌乱，忍不住随手拿起一支笔就开始转。笔在指尖舞起了花，倘若不玩转笔的人，根本无法参透接下来笔将如何舞动。

转笔转腻了就到一的黑板上随意涂鸦——反正关门后上面的字就会消失，不用担心擦黑板的事。而且两个自习室一共16盒满满当当的粉笔，足够了。

就这么过去了大概五个小时，正当我坐在零课室第一排的桌子上转笔的时候，突然听到小墨迷迷糊糊的声音，“欧阳，我睡着了多久？”

一片安静中，虽然声音很轻，听到的那一刻还是被吓了一跳，手指的角度偏了偏，笔猛烈的撞击上我的食指，打着旋儿摔到地上，“大概五个小时吧。”

看她神情仍然恍惚地盯着地上的笔，“你要困的话要不再睡会儿？”

“不必了，”声音仍没什么力量，“那支笔是谁的？”

突然意识到那是小墨的笔，还好，是复制品。

小墨晃晃悠悠地走上前，捡起笔转了转，“可测性。”

“啥？”

“你能够预测这只笔接下来会怎么运动么？”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个空间也是一样，”小墨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就连这么一支笔，它都预测不了。”

空中旋转的笔，不论计算量多大，总归是可测的，然而被拿起之后，就无法用数学物理来预测它接下来会怎么变了。“预测不了的，它也复制不了。”

因为，那是由人决定的。

“老天！”我不住惊呼。

小墨把这新发现抄在黑板上。

“那我们要怎么出去？”

“那就是下一个问题了。”小墨的声音开始有了些温度。大概10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