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的模样
文/袁茹意
芒种后没几天,雨就来了。它的如期而至,乐坏了农人,正愁地里缺水呢。雨水滋润着久渴的秧苗,之前的无精打采不见了,蓬勃的生机正在新一轮的作物中摩拳擦掌。
一个事物的意义何在?
这雨稳稳地下了三天,密密的,细细的,静静的。它不急不躁的样子,影响着周围的一切事物,当然也包括人。水线划过窗棂,目光紧追其后,看雨下行人。她们的步子略显忙乱,眉头紧蹙,手搭在前额上。咋不打把伞,那样不是也走得从容些?
细细的雨并不惹人生厌,当然也少有人关注。只在它骤了些,敲打着玻璃时,才会唤得伏案的人直直身子,抻抻脖子。“外面的雨好大啊!”接着又是一片寂静。大大的雨让人闭上了小小的嘴,外面的世界好安静。
有时也会迫不得已撑伞出去一两趟,但说实话,还真的是不想让雨淋到一点点,就像不想生活中有一点点不如意一样。匆匆而过的人顶风冒雨的,可他们倔强地不愿撑伞来遮挡或者找一块空地避一避。在他们眼中这点风雨不算什么。真的是自然界的风雨奈何不了他们,还是因为什么不能停下前进的步伐?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他们也没有铠甲护体,可就是固执地咬牙坚持与默不作声地承受。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不免泛起阵阵酸楚。
比起成人的故作坚强我更喜见雨中肆意玩耍的孩子。他们定义着自己的快乐与幸福。他们可以在水坑儿中蹦跳,哪怕湿了衣裤也毫不介怀。雨本身就是自然赐予的礼物,要学着打开包装,领受上天给予的这份美意。这点感知力,天使般的孩子比经风历雨的大人强。
雨,穿越时光,变成了一把开启记忆的钥匙。原以为年深日久忘却的,仅轻轻一拨弄,几十年前的记忆忽至眼前。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完全不介意外面还在下着的大雨,冲进深深浅浅的水坑儿中蹚过来蹚过去。看,深处的水就要淹没她蓝色的带着气泡的雨靴了。可是她不管,她喜欢在雨里,在水中,蹚过来蹚过去。喜欢雨的孩子,上辈子是不是鱼?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开心,荡漾着幸福。这种凉凉的感觉,这种雨水有节奏的拍打都是她喜欢的。
女孩也有小忧愁,她最不喜欢蹚水的时候遇到玻璃碴,因为那会割破心爱的小雨靴,让小脚丫瞬间变成了滑溜溜的小鱼儿。通常情况下雨靴划出口子是不会丢掉的,回家倒掉鞋中的水,等到内外全干后,绞下一块补车胎的胶皮,用胶水粘住,按按、晾晾,等下一场雨。
等待的日子好漫长!
小时候下雨天是快乐的,蹚水时水灌到鞋窠里也不减一分玩耍的兴致,就算鞋子被玻璃碴割破了,也要再踢上两脚水才跑回家补鞋。那时,弄坏了鞋子,大人是不骂的。
雨歇了,思绪也驻足了,钻入清凉的世界中感受一会雨后的清新,泥土的芳香,凝视钻入花心的晶晶亮。
有雨的日子真的好!
2.定量的幸福
文/王宇婷
我爸有一个压箱底的故事,从小到大每次我挑食的时候都会翻出来讲一遍。他说他小时候家里穷,难得见点好吃的。过中秋节的时候大队给每家分月饼——不是一个,是一角。但是家里孩子多呀,当时年幼的我爸、大伯、姑姑、小叔,都眼巴巴盯着奶奶手里那一角月饼。我奶奶压力大呀,拿出菜刀在案板上小心翼翼地尽量把那一角月饼分成均等的四份。压力越大越容易出岔子,一小块刚切下来的月饼滚到案板旁的水缸后面去了。我爸说他当时就急了,赶紧伸手往水缸后面找,摸到一个小块看都没看就往嘴里塞,在嘴里嚼了两口才发现不对,他摸出来的是水缸后面的一块土疙瘩!
到了我们这一代,物质匮乏的阴影过去了,口味开始变刁。我不爱吃粽子,对我爸念念不忘的五仁月饼更是讨厌,过年走亲戚连吃两顿饺子就要犯愁。我至今难忘的是某年端午的西瓜。那时候好像夏天来得迟,端午节的时候西瓜价格还没便宜,再加上家里刚有冰箱,所以“冰镇西瓜”算是稀罕物了。我爸抱回来半个瓜给我和我姐分。我年纪小,切好了之后先挑。那时候我什么都喜欢学我姐,她干啥我干啥,她有啥我要啥,就连挑好的西瓜吃起来也总觉得她的更甜。吃着吃着我就不乐意了,又吵又闹非要和她换。我妈看着她无理取闹的小女儿,干脆利落给了一巴掌,我才哭着继续啃西瓜。
前年我有了小侄子,小家伙现在快两岁了。我现在还没见过对他来说是“稀罕物”的吃食。养一个小孩子真的贵死了,一小包水果泥要二十块,辅食搭配又是鳕鱼又是虾,水果都不带重样的,芒果、菠萝、蓝莓、樱桃……轮番上,还得定点投喂。可即使这样,他也有念念不忘“想吃而不得”的时候。他爱吃开心果,但家人怕他吃多了上火,每次只给他吃五六颗。过年的时候一盘开心果摆在桌上,小家伙眼睛里闪着星星找人给他剥,我剥了几个之后竖起一根指头跟他说:“最后一个啦!吃完这个没有啦!”他竖起指头跟着哼哼,可是吃完了还要,我趁他不注意把盘子藏起来。他哼哼唧唧地走开了,过了一会儿从装大杏仁的盘子发现一颗,又闪着星星竖着指头跑过来找我。
我爸小时候过得苦,小侄子现在最是衣食无忧。一小块月饼最微不足道,一把开心果也算不得什么。
做白日梦的时候,好朋友曾经跟我讨论,要是有花不完的钱,该有多幸福啊!我冷静地想了想,告诉她,如果有花不完的钱,那么钱能带给我们的幸福就是微乎其微的了。
渔夫打到满满一船鱼的快乐和富豪看到公司上市的快乐大概也是差不多的。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但我们获得的幸福多是来自于那些我们很难得到的东西,拥有的越容易,幸福反而越不容易。
上帝是公平的,大家拥有的幸福都是定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