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里我是幸福的,一大家子人照顾伺候我和孩子。婆婆大总管,除了安排吃什么,还要负责采购,大姨负责做饭烧菜,二姨负责洗洗涮涮,六姨负责哄孩子,大健还是照常上班,负责吃我剩下的汤汤水水,下班回来看看孩子,而我除了给孩子喂奶,就负责吃和睡。一天吃五顿,每天不是鸡就是鱼,要么就是猪蹄或猪肚,还有米酒鸡蛋,小米粥大米粥,包子饺子。按照婆婆说的,坐月子不能洗澡,不能洗头,不能梳头,不能刷牙,不能吹风,不能看书,不能看电视。依我看,老人的话不能不听,也不能全听,可以做些变通,比如可以漱口,可以几天梳一次头,少看一会书等,还好我是在冬天坐月子,要是在夏天还不得臭死了。
月子里我带着孩子一个人睡在婆婆家的大床上,晚上我除了喂奶还要给孩子换尿布,丁点大的孩子只知道睡,饿了哭尿了哭,你喂她吃奶,她那小嘴吸着吸着就睡着了,你扯一扯动一动她就又吸两口,然后继续睡,弄得我也睡不好,想想年轻的我真的好傻,为什么不让大健陪在我身边帮着换尿布呢?没生过孩子、没带过孩子的人绝对不会知道,月子里的宝宝大便是稀的,老人把那叫做不积肚,一般喝牛奶的孩子两个月就会拉出成形的大便,可吃母乳的孩子则要晚的多。月子里每天都要研究孩子的大便,用看颜色闻气味的方法,来判断孩子的身体状况是否良好,那时候没有纸尿裤,孩子用的是棉布剪成的块状尿布,无论尿了还是拉了都得洗,洗完还得用开水烫,冬天尿布不好干,就用液化气炉支个铁架子烤干,记忆最深的是大姨每次洗巴巴尿布时,都会说:“像皇上一样”,那是形容孩子大便的颜色非常好。
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婆婆说孩子就是我们一家人的心肝宝贝,小名就叫心心吧,心脏的心,说得挺有道理,全家人一致赞成。六姨说大名叫艳丽,听上去好像有点土气的感觉,但这个发音稍做调整就变成了燕妮,大健说感觉不错,无论从字面还是从读音,瞬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就这么定了,燕妮。
说起看书我还真是没少看,我宁愿不看电视也要看书,那是因为函授上课和考试的时间快到了。为了不耽误自己的学业,就在心心两个月大的时候,我不得不把她丢给婆婆,一个人跑到江汉石油学院去参加面授和考试,婆婆一再交待我,记得每天把奶水挤出来,不能让奶水涨回去。到了学校才发现自己好想孩子,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孩子,她还那么小,没有母乳吃她会不会哭?她会不会想妈妈?交通不方便,不能每天回家,没有手机可以随时打电话,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随时视频。白天去教室听课,晚上在宿舍看书,让自己的大脑处于高速运转状态,强迫自己不要想,终于熬到周末,毅然决定回家看孩子。有过前面思念的苦,不想再和孩子分开,于是决定带着婆婆和孩子一起去学校,收拾好一切生活必需品,我抱着孩子坐上了去石油学院的汽车。到了学校,婆婆和我住一个宿舍,每天能看见自己的孩子,孩子也能吃到妈妈的奶水,我的心踏实了。那一个月里,我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看书,六点半喂完孩子洗漱完毕就下楼去买早饭,吃罢早饭收拾妥当后,把孩子交给婆婆,就赶去教室上课,中午十二点下课后,快速飞奔食堂买午餐,婆婆先吃饭我先喂孩子,午饭后可以稍微休息一会,给孩子吃饱后就到了下午的上课时间,下午放学我带着饭菜回到宿舍,晚上的晚光也过得特别快,我让孩子睡在床的里侧,我则躺在外侧看书,孩子饿了就喂奶,孩子尿了就换尿布,看书累了就眯一会。虽然每天爬六楼跑几趟很辛苦,虽然晚上睡不了一个完整的睡,虽然洗洗涮涮忙忙碌碌,但我的内心很充实,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时我奶水非常充足,孩子吃不完,常常在半夜挤出来倒掉,后来听说,比我高两界的余大姐也带了个孩子参加面授,可她的奶水不足孩子吃不饱,整天哭闹,于是我让她把孩子抱到我这儿来,我一手抱一个,两个孩子一起喂,终于,她的孩子不再哭闹,余大姐非常高兴地对我说:“太感谢了。”
休长假在家带孩子的日子是愉快的,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孩子,逗逗孩子,让她吃饱了自己玩,而我就忙着洗漱和做早饭,等大健上班去了,我就推着她去外面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到奶奶家转一圈,看一看玩一会儿,再去菜场买菜回家,十点钟左右趁她睡觉的时候,我就忙着择菜、洗菜、切菜、淘米准备好中午的一切,快下班的时候,我把孩子放在小床上躺着,开始做饭炒菜,大健下班回来,通常是一边吃饭一边逗孩子,下午时光是属于我和孩子两个人的睡觉时间,等我睡醒了,可以慢慢地看书,慢慢地等孩子,差不多四点钟的样子,妈妈们都带着自己的孩子出来活动,邻居小宇、宁宁、坤子等都是比心心稍大一点的男孩儿,活泼好动一刻也不停,相比女孩子还是要乖巧听话得多,孩子们在一起玩着爬着笑着乐着,妈妈们则聚在一起聊着各家的带娃趣事:谁家的会坐了,谁家的会爬了,谁家的长牙了,谁家的摔跤了,谁家的半夜哭闹不睡觉等等。也有在一起切磋技艺的,比如这个毛衣怎么织的,那个花色怎么配线,聊张家长聊李家短,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一天的时间也好打发,很快就到了大健下班的时间,吃罢晚饭,给孩子洗完澡,大健抱着孩子,把孩子放在自行车前面的小坐椅上,那是他们父女俩出去转悠溜达的时间,我则在家里洗碗,洗衣服、擦地,一切收拾妥当,他们也该回来了,孩子耷拉着脑袋早已迷糊着了。
孩子满一岁,也到了我该回单位上班的时间。很久没上班,都不知道计量中心已划归检验科管辖,而庞科长已退休,阿奇早已调去第三产业的弹性元件厂,新来的杜主任是个正规的科班毕业生,为人正直,不苟言笑,而现在的班长建翔,文质彬彬的,是个机械专业的电大毕业生,比我年长七八岁的样子,说起话来不急不缓,看上去是个实在人。可能因为我们都是学机械的,工作中许多问题都能说到一起,尤其遇到个别复杂的检测难题需要探讨时,他似乎更愿意听取我的意见。记得一次要检测锁紧槽定位规的不完整圆弧,他正发愁没有什么合适的方法,我建议他将上体和下体拆卸分开,再到三坐标测量机上检测,并主动要求自己可以先试。经过我的反复试验,几次检测结果重复性比较好,上下体之间的数据差异也不大,说明结果可信,最终决定以后就用这个方法进行检测。通过这件事,建翔感觉我有一定的技术实力,私下告诉我,以后工作中要突出自己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