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顺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很矛盾,他也是很想有所作为的,隐居山林,教徒授业,并不是他的理想,赵文华的邀请,他不是没动心过,但是赵文华严党的背景让他很是忌惮,如果他被赵邀请重入仕途,必将被视为严党,被士林所唾弃。
看着唐顺之沉默不语,赵文华心知肚明,又道:“如今江南倭寇横行,民不聊生,应德欲弃万民而不顾乎?”
话说到这份上,唐顺之不能不回答了,“且容应德思索几日,梅村兄回京之前,定与答复!”话虽如此说,他的神色还是有些茫然。
话说到这份上,赵文华也不想逼的太急适得其反,于是又说了几件当年应试往事,便起身告辞道:“愚兄事务繁多,无法在此久留,就在南都静候佳音了。”
唐顺之本想挽留,可看看自己的房中摆设,再想想自己的纠结,不由叹了口气,只能闭口不语,默默的侧身相送。
两人谦让着出了屋,门口仆役吏从们连忙跟上,一群人往塾外走去。
经过经堂只见一群学生围在窗前,屋内产来一阵笞咑之声,唐顺之轻哼了一声,有学生回过头来见是老师,忙躬身行礼,其他人也跟着行礼道:“先生……”
一群人弯下腰,便露出屋内的景色,柴炅正跪在孔圣画像前,背对窗户,唐立之马着脸站着旁边,唐正之在另一侧正手持戒尺用力鞭挞着。
赵文华驻足看了一会,没有说什么话便扬长而去。
见到老师和赵文华背影不见,王梦禄忙对室内悄声叫道:“二师,老师和那大人都走远了。”唐正之听了,没有停下动作,但是力度却明显放轻放缓了许多,目无表情的唐立之却加速念道:“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完……”唐正之愕然的看着唐立之,随即恍然,停手对窗外学子道,“来两个人,把他扶回屋去。”回头对柴炅道:“十遍孝经,不可忘记。”
柴炅刚回答了一声是,屋外涌进来一群学生,抢着把他扶了出去。
刚才的事情,他们都已有所耳闻,此等少年正是风华正茂之际,虽然没有后世的中二综合征,却也是颇有推陈出新之信念,对倡善灭恶最有精神的时候,赵文华的背景他们从师长处多有耳闻,只是先前赵文华官大名显,随人众多,哦不,是老师在前,不敢肆言,却闻师兄面言羞与同邑,自是大为钦佩,即使张世平也两次鞠躬表示甘为附骥,随旗所指。
不一会,唐鹤征提着一包袱匆匆闯了进来,急道。“你等休要呱噪,还不速速离去,吾乃与生亮贤弟疗伤。”说完便把大多数人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徐邦瑞帮忙。
柴炅来不及反对,唐鹤征已经一边解开包袱一边对徐邦瑞道:“去给师兄打盆水来!”然后便给柴炅解开上衣。可怜柴炅两世为人,还没被男人解过衣裳,大囧道:“兄贵且慢动手,我不是小受啊…..”
“兄贵?这是什么称呼,你平时都称吾为兄台吗?”唐鹤征没有停止动作,只是好奇的问道:“小受是谁?”
柴炅彻底无语,把脑袋死死埋在枕头上,拖延着唐鹤征的脱衣速度,暗自想,“他真要行龙阳之事,我是从与不从呢?”还好徐邦瑞很快抬了一盆水进来,他这才松了口气。
“生亮啊,你这次可是出名了,自从张半洲大人死后,江南的人对赵文华都恨之入骨,但像你这样敢当面羞辱他的,可真没几个。”唐鹤征一边说着,一边让徐邦瑞打湿毛巾,在柴炅的背上开始揉拭起来。柴炅忍不住呻吟,唐鹤征略微放松力度,“忍住了,这样揉揉,你的击打伤才好得快,附近一个兄弟刚好家里有药,我就带来了。”
旁边徐邦瑞就知情达意的拿起旁边包袱里的油膏递给了唐鹤征,唐鹤征一怔,笑道:“邦瑞不错,以后一定能中秀才。”徐邦瑞神色黯然嘀咕道:“你考了这么多年还没考上呢。”唐鹤征呵呵两声,然后便开始给柴炅檫拭起来。
柴炅虽然疼痛,却没有陷入昏迷,从唐鹤征和徐邦瑞断断续续中慢慢理出了头绪:唐鹤征是唐顺之长子,虽然是书香门第,他却从小看了《江湖豪客传》以后便不愿意读书,便常以鲁智深武松自诩,整日与毗陵府的城狐社鼠们为伍,家中父叔常与规范,祖父唐宝却甚是喜爱,他便只是在塾中挂了名,父叔稍有闲隙便去与那帮闲人厮混,这些年每年都参加院试,却怎么也没法上榜,只是过了府试,挂了个童生的名号。
唐鹤征正逗弄徐邦瑞起劲,门卫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逆子,害己还要害人吗?”唐鹤征顿时哑口不言,只是默默的抹着油膏。旁边的徐邦瑞立时站了起来行礼,“先生…..”
柴炅正欲起身行礼,唐顺之已经翩然而去,只留下一句话,“柴炅,到我屋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