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喜欢回忆往事,但不一定真想去重复。
回忆就像是夏日慵懒的一场午觉,醒来时发现已是傍晚时分,凉风拂过,头沉重混沌起来,浑身乏透了。
回忆什么呢?什么都不想回忆。但是记忆就是一个封印,稍不留神触碰了似曾相识的人、事、物,封印便自动解除,像是一锅烧开的水,沸腾得热烈又措手不及。
你试图在逃避什么,走过来的日子就像是铁板上一颗颗清晰的钉子,再试图去抹掉也是徒劳。据说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人若能像金鱼般潇洒,那该是幸运还是遗憾。起码不用刻意去遗忘,也不用刻意去回忆。反正七秒后,彼此相忘于江湖,这是不是要比挣扎在回忆的漩涡里的自己要坦荡一些。
雨
一直很喜欢雨,大概是对太阳生厌,只能喜欢雨儿。近日的雨却下得肆无忌惮。拨通Z的电话跟她诉说这边下了好几日的大雨,她在电话的那端笑得咯咯咯响,真是久违的笑声。沉默了一会,她问:“你还记得当年那场大雨吗?”怎么会忘记呢?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疯狂。那会不知怎么来的想法,我一直缠着Z问她,要不要去淋一场雨?她先是白了我一眼,再是对我谆谆教导高中生只能以学习为重,别想有的没的,别老不安分了,最后无奈问,什么时候会下雨啊?那日起,我俩整日整日的盼一场大雨,等待一场倾盆大雨的到来。
高中最后一场五四晚会,我们等来了我们的大雨。操场像是煮沸的水饺锅,所有人笑着闹着跑回课室,像是一群被逗开的鸭子,四处奔散。老师在雨中喊得撕心裂肺,请所有同学保持秩序回到课室,请所有班级返回课室……我拉着Z躲在教学楼的楼梯角,看着一点点空开的操场和漫天的雨点,Z拉着我尖叫着再次跑回操场。任巨大的雨点啪啪地打在脸上,身上,胳膊腿上,一阵轻微的痛感,又带着无法抑制的兴奋,俩人在偌大的操场上闹得忘记了高考,忘记了成绩,忘记了那黑白枯燥的试卷。
被教导主任发现操场还有两条漏网之鱼,赶着我们回去课室,回到教室,看见所有人都湿透了。女生们白色校服下若隐若现的内衣,男生们隐隐躁动的青春,在吊扇的巨大呼呼声中拉下帷幕。
毕竟所有的怀念都源于世事更迭的不再拥有。
阿萨姆奶茶
6月份要来了,习惯性抬头,眯着眼迎向烈日,像是以某种形式控诉它的炎热。把手指张开举到额前,细微的阳光碎末稀稀拉拉投射在脸上,舔了舔干燥的唇,夏日应该是慵懒惬意的。
目光在冰柜上琳琅满目的饮料架上一遍又一遍扫视着,超市的空调呼啦啦地吹着,指尖划过一排排饮料瓶,骤然停在阿萨姆奶茶的棕黄色瓶身上。“真幸运。”小声嘀咕,把它从架上取了下来,拧开,咕咚咕咚将它灌进肚子里,奶茶的清香溢满口腔,和以前一样的味道,可明明又不一样了。
窗外的蝉鸣烦人,让人生厌。软趴趴地伏在桌上,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数着自己的成绩,一次又一次感到绝望。广一模联考后,大家在这难得的半天假期都回了家。空荡荡的课室在我眼里,是一个炙热的烤炉,让人窒息。周围没有人声的另类安静让人头皮发麻,偶尔被风翻开的书页呼啦啦响。挂起窗帘,让阳光热辣辣烤在自己身上,这是年少的自己都自己不争气的一种惩罚。忘记了当时是不是哭过了,浑身疲倦,似睡非睡,似乎有人蹑手蹑脚走了过来,又像是幻觉。
脖子的酸痛让人不得不睁开双眼调整姿势,抬头,蓦然发现窗帘被严严实实放下,落下一片阴凉覆盖在身上,风扇呼啦啦的转动着,桌旁安静的放着一瓶阿萨姆奶茶,一张绿色的便利贴在上面:“还有一个月,高考加油。”
这感觉就好像大冬天双手冻得僵硬,闺蜜拔下一只留有余温的手套丢给你:“喂,小婊子,我们一人一只。”温暖一丝丝深入。
6月8号,下午的广播一响起,一切都可以画上句号了。
积压太久的汹涌一直无处释放,到了最后,不管你承不承认,没有狂欢,只有平静,死水般的平静。
看着喧闹的学校一点点安静下来,落寞的像个独守空闺的小媳妇。该走了吧,背上行李,明明想潇洒的大步扩走,但是肩上包裹沉重,只能一步一步离开,鼻头骤然酸楚。
“喂!”身后呼唤,惊讶回头看见少年手里 拿着阿萨姆奶茶递过来,像是漫画里的场景,只是我们都不唯美,我低头,他别过头,一场逃不掉的局促。
彼年豆蔻,终究会散场,就让它散了吧。
不知需要多久才会明白,对往日的虔诚默哀,远比缅怀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