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是震后出生的，她上面有个哥哥，家中只有她兄妹二人。在小雅的心目中妈妈特别的重男轻女，凡事儿都对哥哥照顾有加，对她好多需求都视而不见。
在他们小的时候，很少看见飞机，孩子们都以能看到飞机而骄傲。有一天晚上，夜空中传来飞机的隐隐轰鸣声，妈妈迅速进屋将哥哥背到外面的院子里去看。当小雅穿上鞋子跑到外面（哥俩在炕上的桌子上学习），将脖子伸的老长老长看夜空中的飞机时，它一闪一闪的将背影留给了她，她只能隐隐得分辨出哪是飞机哪是星光。后来通过哥哥的描述她才知道：飞机在夜晚的天空里，就像是尾巴处安着两个灯的燕子，一红一绿，交替着闪啊闪的，慢慢得消失在黑暗中。那时的小雅多盼望爸爸能在家。如果爸爸在家会将她，放在肩头，让他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到外边去看，可惜爸爸的工作老是出差，一个月在家也呆不了两三天。看着哥哥那兴奋的模样，她可伤心了，甚至暗暗的想“我是妈妈亲生的吗？”
还有一次，妈妈带着他们哥俩去看电影，印象中是哥哥喜欢看的战争片，小雅坐在哥哥身旁看着看着竟睡着了。电影结束后，妈妈和哥哥一边谈论着电影情节一边走出了电影院，直到清场听到广播找人时，妈妈才想起还有她呢。
从小到大在小雅的印象中，只要是有孩子力所能及的家务时，妈妈嘴里就满是她的名字；从市场回来，如果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一进门儿嘴里喊的就是哥哥的名字。所以小雅对擦地、洗衣服、收拾屋内卫生等家务，做起来头头是道。
小学四年级以前，小雅身上全是哥哥穿剩下的衣服，连老师都戏称她是学校里的“假小子”。记得四年级的那个“六一”，小雅被选为合唱的指挥，老师叮嘱她当天一定要穿天蓝色的裙子和白衬衫。白衬衫她有，可天蓝色的裙子她只是在别人身上看到过，她都不好意思跟妈妈开口要。还是老师联系了妈妈，让妈妈给小雅买的。那就是小雅小学时第一条也是唯一的裙子。
小雅学习很好，每次家长会发的成绩单，小雅的名字都在最上面。但她的妈妈，很少参加她的家长会。哥哥学习不如她，可哥哥的家长会，每次妈妈必到。
与单位同事说起孩子来，妈妈总是眉飞色舞的夸哥哥怎么懂事，怎么知道心疼人，就像小雅从来没在这个家里出现过似的。那时小雅就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考到很远的地方去，反正妈妈心里也没她。
高考结束，小雅终于如愿，被南方的一所大学录取了（她住在北方一座小城）。在她开学的时候，跟父母说不用他们送，自己走。因为她从小就自立惯了。记得哥哥在家附近的城市读大学时，妈妈笑逐颜开的又是炸花生米又是炒酱肉条儿的，足足装了两大塑料袋子，光行李就是两个箱子，手提的包就若干了。哥哥走后的一个月内，饭桌上就没出现过肉。而现在，小雅一个拉杆箱一个斜挎包就是全部家当。
第一个假期小雅没回来，和同学去了南方的几个城市穷游；第二个假期，小雅也没回来，找了份儿家教想多攒点钱。快到第三个假期的时候，爸爸打来了电话（那时的联系方式主要还是写信），跟小呀说这个假期一定要回来过啊。其实小雅心里也很想家，很想爸爸。可就是那种家里有她没她一个样儿的感觉，使她不愿去面对。这回既然爸爸说了，那就回去吧。
小雅从北京倒的火车，预计晚上7点多就能到家。结果那天车晚点了，将近晚上九点她才出站。一出车站就看到爸爸迎面跑了过来，一把接过她背着包，用另一只手搂着小雅的肩膀说：“这丫头，在外面玩儿疯了吧，连放假都不回来，你妈想你想得都生病了。”爸爸想她，小雅信。说妈妈想她，小雅可是一点儿都不信。爸爸见她的样子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停下脚步，语重心长的跟小雅说“孩子，有件事儿你妈一直不让我说，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了吧，要不你们娘俩儿的误会越来越深。”小雅看爸爸这么严肃，也停下脚步听下面的话。
“你哥哥不是我们亲生的，地震时他父母在临终时将他托付给了你妈。你也知道咱家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所以平时你妈只能让你受些委屈了。你现在长大了，多体谅体谅你妈的不易吧。”说着爸爸用搂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雅听完这话，一下子呆在了那里！儿时的有些镜头又在脑中回放，“冬天临出门时妈妈曾帮她抻抻衣服，看到录取通知书学时妈妈眼里露出欣喜的光；在她生病时妈妈那慌乱的表情……”这一切的一切，自己当初怎么都忽略得那么彻底呢？
“走吧！你妈还等着你吃饭呢！”爸爸用抓着她肩头的手用力摇了一下。
爷俩急急赶回家中，一推门儿，看到妈妈正坐在那儿盯着墙上的表发呆，她身旁的桌子上摆着满满一桌子菜，小雅逐渐朦胧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盘子里面满满盛的都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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