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父,躺在床上已经五个多月了,但是他自己并不知道。一次偶然的车祸,让他变成了植物人,他与这个世界的距离,只剩下那张床。
我知道姑父出事还是因为表哥的朋友圈,那是一条水滴筹的求助,这些年朋友圈里各处帮转这样的消息有很多,我起初并没有在意,继续往下翻看着。不对呀,余光好像瞥见了两个字:父亲。我赶忙翻回去仔细看了看,“父亲还在ICU……”,我的心猛地揪了下,“不会吧,应该不是的”,我在心里想着,赶忙点开了那条状态,第一张照片上,姑父满脸都缠着渗着血的绷带,很是吓人,我根本没有认出来,直到看见那张满脸充溢着幸福的微笑的照片时,我才感觉到内心一阵阵地痛。
姑父的伤的确很严重,做了开颅手术,在ICU待了大半个月,一直靠氧气维持着生命,被诊断为脑死亡。医生劝说拔掉氧气,结束了生命,人也就不受罪了。但是他的小女儿坚决不同意,她说爸爸在,她就还有精神支柱。姑父很坚强,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氧气罐了,但是我不知道这样活着对他来说是不是还有意义,只是觉得挺受罪。
我时常都会想起有关姑父的种种事情。记忆中的他是个很能干的人,他是一个农民,承包了一百多亩土地,为了节省开支,地里的农活除了摘棉花全都是她和姑姑两个人自己干,播种、施肥、铺膜、定苗、打顶、放水,每一项都是劳人的活,但是他们全都坚持下来了。拾花期间,散落在地里各处人们塞得紧实的有几百斤重的白色棉花袋,全是他一个个抗到地头,绝不喘一口粗气。我们家盖了新房子,和外婆家是一栋,院子里的两个小房子是姑父盖的,院墙是姑父垒的,家里的地板砖是姑父铺的,甚至灶台也都是姑父打的,在我的家里处处都是姑父的小成就。
姑父对我很好,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他总是能记得我最喜欢吃大盘鸡,每每去他家里吃饭,他都会准备一只土鸡叫姑姑烧给我吃;炎炎夏日,他会骑着他的三轮摩托车,到我家送来他刚从地里摘下的西瓜还有玉米;寒假回家,姑父绝对会宰好一只羊,让我可以美美地吃一个冬天,逢年过节,他的红包也绝对是最大的那一个。他会牵挂在外地上学的我,时常打个电话,问候我的学习,关心我的饱暖,叮嘱我千万照顾好自己,
姑父是很朴实的一个人,本本分分地种着他的庄稼,过着他的小日子,开心了喝点小酒,打个小牌,遇上不顺心的事情,找人唠唠嗑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他看重节俭,没有买过华丽的衣裳,也不曾下过几次馆子,他告诉他的孩子节约是德。
关于姑父的记忆还有很多,但是再也不会添加新的记忆了。只想为姑父祈祷,希望奇迹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