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芭提雅的时候,被它过于热情的阳光灼伤,也难怪人们都说“白天的芭提雅没有灵魂”。它看起来没有曼谷那么现代化,街道略显破旧,空气中热量过度,混杂着海水和鱼鲜的咸味,让人怎么也爱不起来。
芭提雅交通很不通畅,路面很窄,所有车辆都是慢悠悠慢悠悠地向前流淌,所以出租车在芭提雅并不是最主流的交通方式,人们通常选择搭乘泰国特产“突突车”。这类代步工具有固定的线路,挥手即停,下车按铃,给钱,全程不用跟司机交流。我们到达的时候正好是芭提雅白天最忙碌的时间段,4公里的路程在车上堵了一个小时,下车的时候灵魂在热浪中沸腾了。
在芭提雅的旅行策略非常简单,白天睡觉/装死/蛰伏/躺着,等到傍晚的时候再出门闲逛。
我们住的地方就在芭提雅海滩的对面,下午四点穿着拖鞋戴着墨镜从酒店出发,此时的阳光虽然不是直射,但仍旧火辣,让人有些望而却步。海滩上没多少人,偶尔会看到几个白人躺在毯子上晒日光浴,肩部晒出来的咖啡色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好看。除此之外只有稀稀拉拉的游客和懒散的推销水上项目的工作人员。海滩上碎石很多,为防止割伤我踮着脚快速进水,温暖的海水一波一波冲刷着我的脚面和膝盖,但也很懒散,没什么力度。
相比而言,我更喜欢在酒店的无边泳池游泳。此前听说泰国的不少酒店都以无边泳池作为卖点,而事实上泳池离围挡的玻璃还有一定距离,并没有那么刺激。下午的泳池人很多,以大妈为首的打卡团在泳池里摆出各种造型,承包了我一下午的笑点。也有耿直的男孩子们真的在执着地练习游泳(比如我),浪花能溅到岸边的沙滩椅。虽然玻璃很脏,但拍出来的效果还不错。
游完泳后在旁边的休息室躺了很久,此刻听陈老师的《沙发海》真是太应景了,躺累了就盘腿坐在沙发上冥想,黑色的背心被阳光照得发烫,但是也懒得去拉一下窗帘。那一刻觉得旅行的意义是颓废,是放空,是失去思考的能力。
夜晚的芭提雅摇身变为酒会上最亮眼的交际花,还没等到天黑已经从四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音乐声。酒吧开始营业,歌手们在台上卖力演唱,桌球场一定爆满;皮条客和站街女郎从黑暗中钻出来,并迅速占据了各个街道的各个角落;马杀鸡店生意也很红火,阿姨们都会跑到路边殷勤地揽客。
然而这些都无法和芭提雅步行街的热闹相比,当你踏入步行街的那一刻,暧昧的气息就如浪潮般拼命地试图将你卷入两边的夜店。我首先被大门附近的一家小酒吧吸引,台上的两位拳手拳打脚踢的动静很大,但仔细看会发现都打在了拳套上,应该属于表演性质的泰拳。后面还有舞蛇表演,艺人把蛇当艺术体操的绳带转圈挥舞的时候,全场一阵尖叫。
步行街有来自各个国家的皮条客,其中有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欧洲美女最为热情,她看我落单就叉着腰挡在我面前,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用手挽住我的脖子,要带我去她们店里。我对她say no之后她仍然不肯松手,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一溜烟逃走了。
芭提雅的夜市也是一道风景线,以小吃摊和古着店最多,还有很多马杀鸡店。和当地人砍价算是我的一大乐趣,由于语言不通,双方只能举着一台计算器对峙。网上说可以对半开始砍,但事实上很多店砍下150泰铢已经接近极限,威胁离开的招数也不管用,如“对面那家店比你们家卖的便宜”这种话对方是不可能听懂的。
一番购物后我们选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正规而且便宜的马杀鸡店,一小时精油按摩只需要300泰铢(60多人民币)。帮我按摩的小姐姐性格很好,说话很温柔,长得也很端正,最重要的是,她是我这一周接触的所有泰国人里,英语说得最好的,甚至我们可以用英语进行日常的聊天。她今年30岁,但看起来年轻很多,是个单亲妈妈。她的小孩住在泰国东部的老家,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工作。她说她家在800多公里远,一年只回一次家,偶尔母亲会带着小孩过来看望她。
她向我介绍了马杀鸡店的运作体制,不出我所料她们是采用绩效的制度,每个客人按摩一小时可以赚90泰铢,如果推销成功当然可以加钱,此外还会有额外的小费。为一个客人服务结束后,由于马杀鸡店服务人员很多,常常供过于求,所以需要排队等待,生意不好的时候一天只能服务3-4个客人。
按摩途中也免不了闲聊的时光,她突然聊到白天发生的任达华遇刺事件,我就惊讶地问“你们也知道任达华?也知道这则新闻?”她表示任达华在他们这里很火,几乎所有人都看过他的电影。聊到这里,她有点羞涩地问我要不要加钟,我缓缓地抬起头,费劲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毕竟,在马杀鸡中途拒绝这样的邀请是异常艰难的,于是我又加了100泰铢延长半个小时。
离开的时候,我掏出50泰铢作为小费送给她。她微笑着行礼,然后送我出去,门外海风习习,刚做完马杀鸡的我好像漂浮在空中,有种说不出的舒适和满足感。
最后的重头戏当然是闻名世界的蒂凡尼人妖秀。秀场设计得很像宫殿,装饰得富丽堂皇,很符合表演者的公主气质。蒂芬妮人妖秀已经有40多年的历史,是芭堤雅最有名的人妖表演,全程都是歌舞表演,节目主要都是来自纽约百老汇中的经典剧目。其主要面向中国大陆及港澳台的观众,所以他们表演的节目也以富有东方色彩的为主,有许多华语歌曲、清朝服侍的宫廷舞。置身于秀场,你很难将视线从人妖们的脸和身材上移开,如果不是提前知晓,你很难想象这些面容姣好,前凸后翘的仙女们以前居然是男儿身。她们有的火辣四射,有的古朴典雅,相同的地方在于虽然看起来光鲜亮丽,背后却是藏不住的艰辛。比如表演结束后,人妖们在大门口排队招揽顾客合影赚钱,但舍得花钱的人毕竟是少数,这时候她们便时而娇嗔,时而假怒,变着花样邀请游客合影。
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来自中国的跨性别选美季军yaya,她是全场唯一的真唱,开头清唱的《记得》博得了全场中国人热烈的掌声,也看得出来主办方为照顾大量中国游客的良苦用心。由于yaya是全场唯一一位有权和观众语言活动的表演者,她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给自己拉了把票,希望观众在结束后可以跟她合影。到表演的后半段观众们大多审美疲劳了,因为表演形式大同小异,而且进入泰国本土单元更是让人觉得无聊,很多人睡着了;另外,伴舞严重不整齐,也成为了我们吐槽的重点。这么看来,人妖秀的改进空间还很多。
回到酒店已经快12点,就要这么离开芭提雅了,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和不舍。对于芭提雅的热烈和疯狂,你很难对此表达喜欢和不喜欢,因为它虽然会大胆地用手挽住你的脖子诱惑你,但始终和你保持着距离——不管是一夜情还是马杀鸡,夜晚过后你们又变成了陌生人;人妖们向你挤眉弄眼,也只是想多挣一份钱罢了。
然而,这座城市又是那么得吸引人,空气中漂浮的暧昧气息让人难以抗拒,不想离开。于是我决定抱着相机再下楼,好好为芭提雅之行留念。12点过后的芭提雅开始进入浅度睡眠,步行街外的商铺已经关门,路边的烧烤摊老板开始收拾东西,海滩上没有人了,马杀鸡店员已经闲得坐在店门外聊天了。不过,交通依旧繁忙,敬业的突突车还在拼命捞金,酒吧也依然灯火通明,酒吧门外的拉客青年还会热情地向你招手。一个人走在芭提雅的大街上还是会心存畏惧,不断响起的快门声,是我在芭提雅留下的最后一串脚印。
结束吧。结束了。晚安。再见。
回酒店的路上,偶遇一个中东男子,他问我:“Where is the Walking Street?”刚想给他指路,他已经等不及走了。行色匆匆,但漫无目的,也许是对这座城市最好的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