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滴滴答答的,实在惹得人心烦。凉气再足,心里面还是有不快的。
护士小姐的脚步提提踏踏,她们的口罩遮住了大部分年轻的脸,这一定很省化妆品吧,这张脸年轻的气息被遮掩,透出的一双眼睛,又被忧郁的眸色敷衍。
“嘿。美女。”小护士拿着蘸着酒精的棉签,在我手上抹了一遍又一遍。“带我出去玩吧。”
小护士瞥了我一眼,咯咯咯笑了出声。“你可不能随便出去,出去会有传染的风险。”
我有些不服气,明明白天满满的病房楼里,等夜色刷的染黑,就剩我一个人了。
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回家了,但是你不行,你要回学校的话,学校密度太大。风险太大。”护士收拾好手边的瓶瓶罐罐,出了门。
病房里只有点滴和我了,还有电视机今日说法的主持人危言耸听。
等点滴输完之后,我没有叫护士,英勇的拔了针,转身出了门。
世界这么大,我不能憋死在病房里。
我开始后悔的时候,我正坐在轻轨上,揣测着,旁边的大叔用什么眼光看待我。
蓝色的口罩罩住了大半张脸,医院的腕带取不下来。也许会有人把我当做某个艺人出行,但更多的人会觉得我神经病吧。
谁都能看出来,今天风和日丽。
他们会猜测什么呢。我这张脸,会是怎样的丑恶?
我并不是很在意路人的看法,我突然怀疑起,我的目的地。
当我站在同学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会怎么看我呢。是一种,惊悚的语气吗。
我开始意识到,一个不速之客,没有理由得到主人的欢迎。
我是有病的,他们不会乐意,身边有这样一个朋友,假设我有传染性。事实上我也确实,有这个风险。
顺着这个前提,恐惧爬进我的脑海。
我不能回去。
我瘫在人民大礼堂的座椅,想象着,如果有一天,我坚持不下去了,从四层的角落里一跃而下,融入打了蜡的木质地板的舞台上。
如果正巧有一场歌剧进入了高潮。
这就是我要的人生。第二天还会上社会版头条。
动机是什么,我死亡的动机。
久病不愈,却不想再治疗。
我的葬礼上放的歌是什么呢。
等到快要闭馆的时候,我还是想不出来。
滴答,同学可能是下课了,问我在哪里。要来看我吧。
我说,鹅岭公园。
鹅岭公园有个很高的楼,那里可以俯瞰重庆。
可惜今天大雾,看,生不逢时。
同学带着寿司在路上,我是有些欣慰的。
可是也是心寒的。
我觉得,我是没有病的。是医生误诊。
远处的游船开来开去,不知道是在打捞什么。
他们驶过的每一寸水面,下面都有顺着江水流下来的浮尸。
而我们看到的,依然是青水长萍,烟波浩渺。于是平静的江面依然清澈,宛若仙境。
于是多少带着故事的血肉,被轻描淡写的遮掩。
于是多少人,被历史埋葬。
我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我得知道。
我真的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