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绛《我们仨》:平平淡淡才是真

在读了《我们仨》两遍以后,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一个学者的家庭,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和平还是战乱,字里行间,都充满着对家人的爱与关怀。

《我们仨》这本书,杨绛先生分为三部分。《我们俩老了》,《我们仨失散了》,《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

杨绛一家

                  一、我们俩老了

作者由一个梦境开头:“太阳已经下山,黄昏薄暮,苍苍茫茫中,忽然钟书不见了。我四顾寻找,不见他的影踪。杨绛着急地喊着钱钟书的名字,声音落在空空的旷野里……”

当她向钱钟书讲起这个梦时,他只淡淡地说,那是老人的梦,他也常做。是啊,一个长达万里的梦,代表着人已老了。

                  二、我们仨失散了

“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作‘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

杨绛先生用亦真亦幻的梦境,细腻地描写了丈夫和女儿住院期间的相聚和相失,同时也表达了失去他们时的痛苦。

先有女儿每天陪她去看爸爸,后来女儿住院,只剩她一个人孤单地奔波在看望女儿和丈夫的路上。

驿道上又飘拂着嫩绿的长条,去年的落叶已经给北方扫净。杨柳又变成嫩绿的长条,又渐渐黄落,驿道上又满地落叶,一颗颗杨柳又都变成光秃秃的寒柳。

作者多次用驿道上杨柳的变化来形容岁月匆匆,表达了对钱钟书的不舍和爱恋。

我觉得心上给捅了一下,绽出一个血泡,像一只饱含着热泪的眼睛。我心上又绽出几个血泡,添了几只饱含热泪的眼睛。我心上盖满了一只一只含热泪的眼睛,这时一起流下泪来。

从阿媛住院到病重,再到去逝。作者用拟人的手法,把心上的血泡比作饱含热泪的“眼睛”。随着“眼睛”的增多,表达自己眼睁睁看见女儿的病一次又一次加重而难过的心情。

“我的手撑在树上,我的头枕在手上,胸中的热泪直往上涌,直涌到喉头。我使劲咽住,但是我使的劲儿太大,满腔热泪把胸口挣裂了。只听到噼嗒一声,地下石片上掉落下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

这段话描写了阿媛走后,作为母亲的杨绛,一个人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极大痛苦。又开始做梦,阿媛已经不在了,我变了梦也无从找到她;我也疲劳得无力变梦了。

我初住客栈,能轻快地变成一个梦。到这时,我的梦已经像沾了泥的杨花,飞不起来。我当初还想三个人同回三里河。

晨光熹微,背后远处太阳又出来。我眼看着一叶小舟随着瀑布冲泻出来,一道光似的冲入芒茫云海,变成了一个小点;看着看着,那小点也不见了。

“一九九七年早春,阿媛去世。一九九八年岁末,钟书去世。我们三人就此失散了就这么轻易地失散了。”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碎琉璃脆。”

杨绛

                三、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

“我们这个家,很朴素;我们三个人,很单纯。我们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碰到困难,锺书总和我一同承当,困难就不复困难;还有个阿瑗相伴相助,不论什么苦涩艰辛的事,都能变得甜润。我们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非常快乐。所以我们仨是不寻常的遇合。”

这部分,杨绛先生用倒叙的方式,回忆了她和钱钟书两人六十多年的爱情故事。从1935年两人一起赴英国留学,并在牛津生下爱女阿媛,到1998年钱钟书先生逝世63年来这个历经坎坷和风雨的家庭。

记录的虽都是生活中的平常琐事,柴米油盐,却时时刻刻体现着他们一家人的相亲相爱,相守相助。

“拙手笨脚”的钱钟书,他一人做好早餐。

“他煮了五分钟蛋,烤了面包,热了牛奶,做了又浓又香的红茶;这是他从同学处学来的本领,居然做得很好;还有黄油、果醬、蜂蜜。我从没吃过这么香的早饭!”

“拙手笨脚”的钱钟书,在妻子生下爱女住院期间,常苦着脸说:“我做坏事了。”

今天打翻了墨水瓶,把房东家的桌布染了。明天把台灯砸了,后天又把门轴弄坏了,不能关门。但是杨绛的一句:“不要紧,我会修。”他就很放心地回家了。

“拙手笨脚”的钱钟书,为出院回家的妻子,炖了鸡汤。

“他炖了鸡汤,还剥了碧绿的嫰蚕豆瓣,煮在汤里,盛在碗里,端给我吃。钱家的人若知道他们的‘大阿官’能这般伺候铲车,不知该多么惊奇。

书中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虽然写的都是钱钟书的“拙手笨脚”,但体现出的却是夫妻二人相互信任,相敬如宾的相爱之情。

后来,由于战乱,他们一家人回到国内。一起经历了战火、反右、文革和疾病,再到新中国解放、知识分子平反。搬家数次,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但无论走到哪里都以读书为乐趣,从不互相抱怨和指责。最终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三里河寓所。

“我们无论在多么艰苦的境地,从不停顿的是读书和工作,因为这也是我们的乐趣。”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相濡以沫,不管世事如何变换,他们真正做到了“白首不相离”。尤其是他们俩淡泊名利、豁达开朗的人生态度更是令人敬佩不已。

“我与谁都不挣,和谁争都不屑。简朴的生活、高贵的灵魂,是人生的至高境界。”

“在人生的道路上,如一心追逐名利权位,就没有余暇顾及其他。”

“你的问题主要在于读书太少,而想得太多。”

“我们读书,总是从一本书的最高境界来欣赏和品评。我们使用绳子,总是从最薄弱的一段来断定绳子的质量。坐冷板凳的书呆子,待人不防像读书般读;政治家或企业家等也许得把人当作绳子使用。”

随着女儿阿媛的长大,也给他们带来了许多快乐和骄傲。

我们仨,却不止三人。每个人摇身一变,可变成好几个人。我三姐就说:“你们一家呀,圆圆头最大,钟书最小。”阿媛大了,会照顾我,像姐姐;会陪我,像妹妹;会管我,像妈妈。

“阿媛是我生平杰作,钟书认为‘可造之材’,我公公心目中的‘读书种子’。她上高中学背粪桶,大学下乡下厂,毕业后又下放‘四清’,九蒸九焙,却始终只是一粒种子,只发了一点芽芽。做父母的,心上不能舒坦。”

然而,天若有情天亦老。钟书和阿媛早早就离我而去,只剩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

但是,尽管这么说,我却觉得我这一生并不空虚;我活得很充实,也很有意思,因为有我们仨。也可以说:我们仨都没有虚度此生,因为是我们仨。

人世间不会有小说或童话故事那样的结局:“从此,他们永远快快活活地一起过日子。”

人世间没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着烦恼和忧虑。

人世间也没有永远。我们一生坎坷,暮年才有了一个可以安顿的居处。但老病相催,我们在人生道路上已走到尽头了。

杨绛先生用讲故事的手法从容地叙述着生活中的一件件小事,一篇篇文章就从她口中娓娓道来。平凡而真实,生动而感人。爱不仅有风花雪月的浪漫,还有柴米油盐的平淡。爱不是轰轰烈烈,而是点点滴滴。

最后,借木心的话结束: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从容容平平淡淡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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