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和男朋友在一起时,碰上喝饮料,他都会拧开瓶盖儿递给我,从来不给我开盖的机会。每次他帮我拧瓶盖,二氧化碳冒出来的瞬间,都会想起那些年我自己拧过的瓶盖儿,以及那些和瓶盖儿有关的故事。
青春啊,就像那一瓶瓶饮料,酸的甜的,都是我们喜欢的味道。
1
实习单位提供的宿舍是简陋而狭小的三室一厅,一块住的是一个学院的妹子们,虽然不同班,但以前都在一块儿上课,大家彼此脸熟。
在我眼里,她们都是很小只的那种,要么很瘦,要么个头儿不高也不胖,而我,顶多就骨头架子大一点儿,个子高了点儿罢了,我自认为不胖啊,因为胖的人都波大,而我没胸呀!
当初搬来的时候,他们叫了班里的男同学过来帮忙。我一个人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折腾了一会儿就搞定了,东西少且力气好嘛,毕竟自称女汉子好多年,叫上男同学就显得自己仿佛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我不叫,我可以的。虽然住在一起,但毕竟每个人有自己的时间安排,除了早晨起来等厕所,去上班的时候扎堆儿等公交,别的时候很少碰面。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吧,仿佛小时候端着饭碗串门儿是远古时代的传说,我们都在各自的小天地里低头欢脱,时间不动声色地在我们滑动的指尖流淌着。
某天休息,我正躺在床上看抗日神剧呢,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对面的小诺妹子抱着一瓶老干妈站在门前,她见我把门打开了,便把辣椒酱双手递到我面前。我一愣一愣的接过,“啊?你咋知道我老干妈吃完了呢?我准备自己去买的,你不用给我,谢谢啦!”我挺感激挺不好意思的,边说边把老干妈推回去。“不是不是,那个,我打不开,想让你帮我开一下。”她红着脸说。“哎呀!这样啊!没事儿没事儿,我帮你开,这个我最在行儿了!”说话的功夫我接过老干妈,拍了拍瓶底儿,接着瓶盖儿就拧开了。看着妹子竖起大拇指,拿着老干妈对我连说谢谢,我告诉她下回打不开再来找我,但我心里想着这瓶老干妈够她吃一年的吧?关了门,我搓搓手,继续我的剧呀!
“言言,你这声名远扬啊!妹子别人不找,专门找你开瓶盖儿!”上铺的妹子打趣。
“嗯哼?我长的就那么像会开瓶盖儿的?我其实没力气,关键在技巧。”我笑着说。
“你那还叫没力气啊!想当年隔壁寝室的妹子抽屉的锁坏了,半天打不开都快急哭了。你跑去宿管阿姨那儿拿了把榔头二话没说就帮人家把锁砸了!人家妹子后来真是逢人说“言”,估计整个学院的同学都对你的神威了有所耳闻!还有啊,当年你们寝室的桶装水哪回不是你自己从楼下扛上去的?我等真是自愧不如啊!有的男生寝室还俩人抬一桶呢!”上铺言语之间充满了钦佩之情。
“呵呵哒,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让我是你们言哥哥呢!其实我还以为就咱班里同学知道我自带神力呢!原来知道的人这么多,怪不好意思的。”我竟耳朵都红了。
2
高中时,我喜欢班里的一个男同学,我的前座金晨。那个时候班里同学都开始叫我“言哥哥”了,因为女生们杯盖子拧不开都会找男生还有言哥哥我。我和金晨每天斗嘴,他每次靠在我桌子上我都会拧他的后背,虽然我喜欢他,但拧他的力道并不会轻。有天我自己的饮料瓶竟然死活拧不动,我就叫他帮我拧一下。“别装了言哥,我知道你能拧开,给你个眼神儿自己体会”他扭过头笑笑又扭回去。彼时,从我座位旁经过的妹子拿着我的饮料撒着娇地递给他,然后他二话没说将它拧开了。“饮料送你喝啦妹子,言哥我只喝自己开的盖儿!”我笑着跟那位女同学说话,其实心早已碎了一地。我戒掉对金晨的喜欢,也不再给撒娇的女生们拧瓶盖儿,她们都有了男盆友,那个拿我饮料撒娇的妹子,后来和金晨在一起了。再后来,高中毕业,金晨抢过我的同学录,憋了一上午。“我以为的言珂,可以是拧不开瓶盖儿时轻拍着我的肩,对我说‘帮我拧一下吧’,温柔得像春风吹过(哈哈哈,言哥不要生气,希望有天你学会撒娇啊)。”我记得这句话,并且诅咒金晨和他女盆友毕业就分手并且永远单身狗!而且,我在他的同学录上只留了草书的一个名字“言珂”,他记得也好,最好他忘了。
3
那是大一刚开学不久,大家都在忙碌的新生生活里想念着高中,想念着家人,想念着曾经喜欢而又无果的男生和女生吧。
我下午在图书馆听着音乐看着书,然后QQ“滴滴滴”想起,点开一看,是金晨。那是一段语音。“言哥,今天上课时后面的哥们儿拧了一下我的背,力道很足。我竟然以为是你,回头时满是怅惘。你这个人真是的,电话号码也不留一个,哥们儿想你了想给你打个电话都不成!”
我没理他。我想我既然戒掉了对他的喜欢,那我为什么不理他呢?
晚上,我躺在床上,QQ消息提醒又响了:言哥,在么?怎么不理我!你还会帮妹子们拧瓶盖么?
我想我不该这么小气,毕竟三年前座后座,毕竟喜欢他是我一个人儿事情,与他无关。“不拧瓶盖儿,改撬锁啦!”我回复他,然后搭配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表情。
“社会我言哥,人帅力气多!”他回复。后来又有一嘴没一嘴的聊了很多,直到我很困很困,抱着手机睡着。
我们就这样,偶尔闲聊着,聊大学上课睡觉,聊写不完的实验报告,聊我最害怕的计算机课程,聊他又喜欢上了哪个妹子……他没觉着我是个男的,连打飞机很费纸这种事情都跟我说,而我也没觉着他是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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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他问我要了电话号码,却从来没有打过电话发过信息,我们还是QQ微信联系的多,我没有要他的,因为我不会给他打,或许我还喜欢他吧,只是我更害怕受伤。至于他给不给我打,随意啊,我不会像当年为他不给我拧瓶盖这件事而心碎,人啊,总是会成长,会坚强。
又是一年高考,远在大学这座象牙塔里的我,依旧能感受到高考结束那个夏夜的躁动。有人笑着,有人哭着,有人喝醉,有人心里却清醒的吓人。当我在操场上回味自己高考完那天的一幕一幕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串陌生号码,没有备注。
“喂,言珂,我是金晨啊,我想你。”
他从来都是叫我“言哥”,现在认真的叫了个全称,我心里毛毛的。
“哦,你喝醉了嘛?我怎么觉得你舌头都捋不直了呢?”我听得出来他喝酒了。
“我是醉了,但我脑子清醒,可怕的清醒。那年高考完我也喝醉了,也是这种感觉。那夜我一个人在学校门前的河边大喊:言珂,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听不见,我看见考完试你爸接你回去了,那晚同学们吃饭你也没来。我一个人喝了很多酒,后来哥几个都走了,我也在发完酒疯后被我老爸拖回家。我梦见你,梦见我们俩手牵手,梦见我帮你拧瓶盖儿。言珂,到现在,我还喜欢你。我之所以和简玫玫在一起,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后来我发现,你不在乎,你甚至都不再拧我的背,不再和我吵架,我想,你不喜欢我这样式儿的,或者你不喜欢男的吧,毕竟你是言哥,后来我想,那就做哥们儿吧,可我真的不能再骗我自己了……”
他后来说的话我都不记得,我就听到“他喜欢我”四个字以后自动断片儿了,我没喝酒,可是我的心醉了。原来他也喜欢我,早干嘛去了,虽然我现在还没碰见下一个我喜欢的人,但是我明明戒掉了对他的喜欢啊!从他给撒娇的简玫玫拧瓶盖儿的那一刻,从他们俩在一起后彻底戒掉了呀!原来,我们说“戒掉了”,可能是认真的,还可能是自我麻痹,而我,恰恰是后者,我没有戒,只是把他埋在内心深处,坟头儿长满了杂草。每逢草木茂盛时,扎得心绞痛。
“金晨,你他妈滚蛋!你喜欢我你还和别人在一起,你还帮撒娇发嗲的她拧瓶盖儿,你还牵手……你不知道我会很难过么!对,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晚了,现在我喜欢别人了。”我哭了,对着电话那头的他,哭得肆无忌惮。
或许故事就是这样吧,彼此喜欢,却又猜不透彼此的心,畏畏缩缩,爱而不言。
我不怪他,我也没理由怪他,毕竟当初彼此选择沉默,我们有那个年纪不该有的理性。我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出来,我故意说的我喜欢别人了,我需要时间审视自己的内心,我需要扒开杂草,看看我的喜欢是否鲜活。
5
简玫玫发了朋友圈,她男朋友专注的帮她拧瓶盖儿。
我拧完金晨的背,揪上他的耳朵,快看,那个打不开瓶盖儿的简玫玫又找到男朋友了。
金晨突然吻上我的唇,仿佛要谋杀亲夫。然后在我耳边说,言珂,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还是自己拧瓶盖儿我比较放心,我可不想你撒着娇找别的男生帮你。
金晨,你忘了嘛?你言哥哥不会撒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