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一个人吃着刚上的碳烤八爪鱼看休和毛丝球搬开凳子摆开场子比试。
休说:我不是手残。
毛丝球说:我没说你手残。
休说:我说了接那东西不容易。
毛丝球:我也说了很容易。
休:你敢再试?
毛丝球:come on!
休屏气凝神,我突然感觉空气中弥散一股莫名的气息,毛丝球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大佛,空调的风呼呼吹过,她衣衫轻拂。
此时被他俩的气势感染,我内心已经不能自已,很多情绪涌动:卧槽,这是在演电影么,武林高手么,不管了不管了,感觉应该很精彩,那么这个时候有个问题,我是不是该喝点酒助助兴?
想到这里,我果断停下手中最后一点碳烤八爪鱼,拿起杯子倒了满满一杯酒。
酒刚到嘴边,休动了,只一瞬间我看到一条黑影火速往毛丝球飞去,毛丝球全身巍然不动,轻轻抬抬手。黑影到她手上的时候瞬间定格,如同原本一直就在她手中一样。
我定神看了看是一支筷子。
所谓筷子成双,师徒四人,葫芦娃七个,这是世人都懂的道理。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停顿的,另一支筷子从休手中飞出。毛丝球抬起另一只手,定定接住。
休输了。我摇摇头,顺势抓起最后一点八爪鱼。这毛丝球要么是从小就有锻炼,要么天生有才必有用,要么妖孽附体,要么佛光乍现。
正当我准备享用完最后一点八爪鱼的时候,休居然又动了,所谓筷子成双,也可以成两双。
唰唰,两条黑影闪出,毛丝球可以双手接住但不能双双手接住,于是我看到毛丝球双手拿着筷子在胸前一个横扫,速度飞快的俩黑影就偏了轨迹,我还没来得及张口干掉八爪鱼整个人突然就懵了。没错,我弱不禁风,我体弱多病,我廋骨如材,反正我很久之后回忆都只能是这样的词汇形容自己,来解释当时被两只筷子砸晕的事实。
我听见自己内心的翻腾:我二舅你二舅都是他舅,一一得一二二得四,三八妇女节!
然后我听见空气中自己的声音:碳,烤,八爪鱼!
然后失去知觉和此时回忆的文字。
26
醒来是半夜,史蒂夫还在呼呼大睡。我迷迷糊糊,就着这城市夜晚不远不近不明不暗的灯光看向休。
休已经醒来,他定神望着天空,眼角凝泪。
我疑惑:休?
休定神看我:我家里有八米大床,老爹公司里无数美妞,电脑桌面是五星级酒店帕丁顿的刻骨铭心初恋金銀豪华情侶套餐电话,我为什么要跟你俩狗逼睡这不见天日的破广场,喝粥吃面包和水煮白菜?而且满身伤痕,接受这些穷逼施舍的有限钱粮?
我说:因为,你家里会住进毛丝球。
休抹干眼泪说:哦。
我说:接下来如何办?
休说:我来分析分析,首先我们没地方住,其次我们没事情干,再次我们如果还睡这里讨这只够吃面包的钱,那就太容易碰上龙门街办事处西城城管大队队长他侄子张余刀,他管我们要钱事小,又打我们一顿事大。等他再次出现,我们要么死要么惨死。
我一脸黑线:呃。你居然记得住那厮这么长名号。
休抬首:大丈夫何惧生死,怕的只是死了不知死谁手上。
我沉默三分钟。再看,休已经枕着史蒂夫睡着。
之后两天,我们躲着各种城管小哥商讨策略无数,没有结果。史蒂夫吃睡如猪,第三天,病痛骤减,居然可以抱着富婆的大腿被强行托上五六米,脸不红心不跳,直到富婆没招喊投降往地上撒钱为止。
我和休在一边目瞪口呆,继而大眼瞪小眼,小眼换大眼,接着瞪。
随着富婆的车一轰而去,史蒂夫吼:帮忙捡钱!
我和休瞬间百病痊愈,哗哗啦啦转圈捡钱,边捡边数:一一得一,二二成井,三七四妾,四大名妓,五八同城,六一儿童节!
27
醒来是在寝室,自己床上,头还是晕晕乎乎。我定神看着天花板,十分钟后终于想清楚我是被双筷子砸晕的。
我觉得很耻辱。想起还未吃完的八爪鱼,我心中的耻辱变得更加强烈。
强烈了好一会儿,我饿了。
寝室安安静静,就我一人。没人见证我的耻辱和饥饿,更不会有人体会我之前失去女友的悲伤。
这几样加在一起的感觉很莫名,我觉得应该端起一杯酒和自己的影子外加月亮或者月老对饮成三人。可惜没有酒,也没有月亮或者月老。
对了,那瓶酒我他妈还没喝多少!
我很自责,当时为啥不直接干掉那瓶酒顺带啃完我亲爱的碳烤八爪鱼?为啥能毫无知觉地被双筷子整得没有知觉?想到这些,悔恨和怒气爆棚,我一头撞枕头上,又一次失去知觉。
再次醒来我领悟许多,所有人站我身前都该是武林高手,一巴掌下来我都可能一脆成沙。我想起离我而去的女友,我终于还是记不起她的名字。曾经的回忆如同一堵墙壁,只适合思过,而不该越过。而我,一次次跳起来,结果都只能一脆成沙。
女友说:风可以带走所有过往,也可以圈住瞬间希望;我希望你好,却终究要消逝成过往。
她不是武林高手,也从没一巴掌扇晕我。她在我心里轻松念一些话语,从此我内力全无,脆弱得如同恶鬼投胎,分分钟饿到解放前。
此时我突然发现我特别想她,无畏她的任何语句。我要见她,跟她当面pk!输得再惨也好过梦里一个人流泪!
我迅速起身,下床,捯饬好自己,摔门往车站奔去!
奔到一半,我进了家面馆。
28
史蒂夫抱完三个富婆的大腿后,天色渐晚。霞光满天,路上行人开始稀疏。
我们围着史蒂夫的鞋子坐着,数钱。
休:我这四百二十七。
我:我这七百一十六。
史蒂夫:我这一千零三十二。
所有钱摆进史蒂夫鞋里,满满的,大家都很激动。
休说:一共两千一百七十五。
我说:哇哈哈!史蒂夫我太爱你了。
史蒂夫:哇哈哈!我们能大吃好几顿了。
十分钟后,我们出现在街角酒店的一个餐桌上。依照史蒂夫的意思,必须得好好吃一顿。莫愁前路无知己,吃完这顿遇知音。
我没多少异议,劳苦多少天,吃点好的总归是很有必要。车到山前必有路,上顿空腹这顿补。
休是第一个坐到餐桌旁的,点起菜来生龙活虎,虎虎生风,风流倜傥。照他的意思,就欠债而言,一千两千和没钱是一样的,因为都不够还。而就我们自己而言,一块和十块都有好几个面包的差距,而我们现在有两千,足够嗨起来。自古英雄出少年,哪顿有钱哪顿嗨。
于是我们开吃。吃得热火朝天,天昏地暗,直到暗无天日,月明星稀。
史蒂夫捂着偌大的肚子被我一瘸一拐扶着往前走,休捧着史蒂夫的鞋子跟在我们身后步履蹒跚,满满的月光打在我们身上,仿佛我们有过很多故事。
半小时过去,我累得气喘吁吁,史蒂夫的肚子廋了下去。
史蒂夫问:我们去哪儿?
许久没听到回答,史蒂夫停下来看着我。
我耸肩:休,我们去哪儿?
休说:还能去哪儿?另一家医院,治好我们的伤先。
史蒂夫问:为什么是另一家?
我想起之前半夜把史蒂夫从医院抬出来的经历,打了个哆嗦,翻翻白眼说:另一家医术高超一些。
史蒂夫:哦。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我们已经拐过三条街,路过很多很多路灯,直到后面都没有灯了还是没有找到医院。
大家气喘吁吁。
史蒂夫一屁股坐地上:这是哪儿?
我一屁股坐他大腿上:这是哪儿?
休一屁股坐他另一条大腿上:319国道。
我:卧槽!我们跑了这么远!
史蒂夫:319国道?这他妈到底是哪儿?
休:这里就是319国道,没有医院,没有饭馆,没有洗脚城。
我:嗯?
史蒂夫:你带我们来这干嘛?
休笑:这里什么都没有,现在只适合干一件事。
我很紧张,脑子里杀人越货,抛尸荒野,各类杀人事件混乱播放:什么事?
休: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