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完美的补丁
我出生在最偏僻的农村,儿麻患者,网名完美的补丁,寓意是:残疾人犹如一块补丁,但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补丁”呈现一种完美。我是残疾人,也是基层残疾人工作者,从小就爱好广泛:唱歌、画画、刺绣、写作、书法、手工艺等,也很勤奋、上进,但因为种种,直到现在也没有建树,真得很惭愧。
我明白,残疾人中,出类拔萃的有的是,我只是残疾人中最普通的一个,但从小就是个心灵手巧、品学兼优的孩子,是父母心中的乖宝宝,老师的心目中的好学生。
六十年代,是“小儿麻痹”这个恶魔横行的年代,我是受害者之一,一岁时,病魔光顾了我,我又不在会走了,经过爸妈东奔西走的求医问药,我又勉强会走了,我比同龄孩子晚一年上学,因为我天资聪明,老师破例让我不用念学前班,那时叫幼字班,直接念一年级,当时是复式班,就是学前班、一年级、二年级是一个班,三、四、五年级是一个班,当时没六年级,当我念三年级时,四年级的课我已经听会了,五年级的也听会了很多,老师让我跳班,我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个跳过班的学生,没念四年级,直接上五年级,当时,我是班里最小的一个,也是最优秀的一个。
当时五年级有十几个学生,考上初中的是六个,当时我年龄最小、个头最小、还残疾,老师扶着我的头说:你这么小,住校很吃苦的,你能坚持下来吗?我使劲地点点头:我一定行。
我们村离中学四十里,当时不是现在的双休日,星期六中午才放学,星期日还要上晚自习,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特别是女孩,要步行走四十里,才能回了家,拿点干粮,当时是玉米面贴饼、炒棒豆(玉米粒)、贴莜面饼子、山药饼子(土豆和莜面做的)、那时没有大米,白面也是过节才有,大老远回躺家,就为改善两顿生活。而我,因为走不了远路,只能是开学时老爸用老牛(生产队的牛)车,还得拉一车柴禾,数九天(北方最冷的天),我用大皮袄(羊皮袄)包着腿脚,坐在柴车上,每到一个村子,老爸就把我抱下来,有亲戚的地方,进亲戚家,没亲戚的地方,就进队房(大队部),给我烤腿脚、烤手,爸常说:你腿脚不行,要不是,你下来走会儿,就会暖和的。爸赶着老牛车送我上学的印像实在是太深了,就像刻在我心里一样,我时不时就会想起来。
当时,我们学校只吃小米饭,菜是大咸菜(自己拿),因为我不能星期天回家去取,老妈就给我买个小罐子,放大咸菜,够一个学期吃的。
我是个吃饭很挑剔的孩子,如果饭里有一根头发,我是不会再吃那饭的,可上了中学后,我们早上是小米稀粥,中午和下午是小米粥,不变样,米汤是奢侈品,我几乎抢不到的,有一次,我抢到了一洋瓷缸米汤,上面漂十四条米虫,然后,我用筷子把十四条米虫挑出去,喝下了那缸米汤,在我记忆里,比现在的饮料不知要香多少倍,因为我们当时从来没有喝的热水,就是生冷水,一个星期有一顿菜,就是土豆烩圆白菜,还是见不到几块菜,土豆也很少,就汤多,汤是黑的,因为土豆洗不太干净,就是这唯一的一顿菜胜过皇帝逃难时的“珍珠翡翠白玉汤”,那叫个香啊!
傲苦急了,我就想去姨妈家改善一顿生活,姨妈家离学校十里,对我一个腿残的小女孩来说,是万里长征,我走不了一里就得歇一会儿,差不多十里地要歇十多歇儿才能到吧,当时姨妈家孩子多,很贫困,走那么远也仅仅是吃一顿土豆小米粥,只因放了土豆,香的不得了。记得我初三时,妹妹就初一了,妹妹体质有点弱,一开始去怕走不动四十里,星期天没敢回家,我俩一块去姨妈家,星期日要返校时,刚一出来,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骡子车,空车,我要是好腿,紧走几步就赶上了,可是我心里用足了劲,腿就是快不了,妹妹急得拉起我的手,拽着我走,眼看着离车越来越远,我的眼泪开始打起了转,妹妹说:二姐,我先跑呀,我跟车倌说说,哪怕只让你坐上就行,可是我远远看着,妹妹追到了车,后来车没停下,继续往前走了,妹妹停了下来,我再也管不住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从哪以后,我特别受刺激,再也不指望趁车了……
后来,当时和我一块上中学的,因为吃不下那小米饭,我们村的初一没念完,都辍学了,因为想家哭的孩子很多,可是我坚持了下来,辍学的越来越多,有个村办中学,就和我们乡办的合并了,升高中时,我们两个班八十多人,考上重点高中就四个,我只因残疾被拒之校外,我在最好的年华失去了受教育的权利,这是我一生的痛,一生的遗憾!
初中毕业后,我没有因为失学的痛一蹶不振,我没耽误时间,报了中央农业广播学校,自学,另一方便,我从小就心灵手巧,对缝纫和爱好,因为我爱美,一边学习缝纫,后来,我拿到中专文凭,并没有学有所用,倒是缝纫成了我多年的生计。
本来我已经做了个体,当时缝纫也是手艺人,生意还好,县民政局办福利长,我觉得当然是上班好,就进了福利厂,我不是个爱跳槽的人,可那几年我县的厂子都倒闭,后来又进残联福利长,我一共在县城上了六年班,当过化验员、车间主任、技术员,最后都因倒闭而告终。
后来,我就特别想开个服装加工的摊,说摊就是规模小的,于是我去了北京一家服装厂,当时是想看看怎样运作,去取经的,去了才知道,原来人家用的都是电机,连订口扣、裁剪都是机器,熨斗也不是我用的十来块钱的小熨斗,我连买一个电动缝纫机的本钱都没有。那边的工资也很高,我就安心做了工人。
两年后,一个朋友说,他跟民政局长说,在我县的温泉给我安排了个岗位,可我已经办好退厂的手续后,朋友说局长调走了,承诺不能兑现了,当时我都三十岁了,因为残疾,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对象,爸妈也着急了,就说,你又不往北京那边找对象,回来找对象吧,就在我回来没几天,遇上了现在的老公 ,我想,接了婚就不能外边混了,我还是开我的铺子,连照顾家,这一来,我就让家、孩子、老人拽住了,时间过得也真快,97年结婚,就开了铺子,转眼就2010年了,十四年中,我被家、孩子、老人、缝纫活所羁绊,几乎告别了书和笔,偶尔夜深人静,我胡乱地写写日记。
我们残疾人从受歧视到可以放飞梦想,10年的一天,一个朋友说:嗨,我给你找上活了!
我只当一句玩笑,说: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找工作,不做那梦了。甚至我没兴趣再问。
我朋友(当时她是村主任)说:有一天我去乡里办事,在民政科,他们正说一件事,说上边让找个人民政上活多了时帮帮忙,也能给俩个工钱;我当时就说,找上孙XX吧,她有文化,绝对可以胜任!她只顾自地说,我连话也没搭,想,找也轮不到我,我和乡里人也不熟悉,我认得人家,人家不认得我呀。
以后过了很久,我也受了重伤,架着双拐,我那朋友去了,一脸的不高兴,说:嗨,那事你不行了,咋你户口差那么多?人家说年龄太大,让再重找人呢,今天面试、考试呢。我一听就急了,给县城上班的妹妹打电话,妹妹说:你别急,我先过残联给问问,需要你来时再来。放下电话,我想:人家都面试了,我可不能耽误,我立马拨通了手机里存的出租车电话,半个小时后我就到了残联,当时还有一个比我年龄大的正在面试,我进门见了理事长,开门建三介绍了自己,并说了自己的情况和想法,并说明我户口差了7岁,理事长平易近人的,笑眯眯的说:今天通知时一看你的年龄大了,赶紧通知你们乡,乡里又给推荐了好几个,我看都不行,你口才挺好,中午写个申请,看看你文采。又说:你这身体,干工作行吗?
我说:我是四级残疾,这是受的硬伤,会好的,没问题!
中午,我写了一份申请,因为自己太不方便,就拖妹妹上交,妹说理事长一看:就说,十八个乡镇,这份是最棒的,然后说别的乡镇都考试了,然后让办公室主任拿出卷子,我一看是很简单的数学计算题,主任笑笑说,对你这中专生来说,太小儿科了,给你答案,抄上算了,呵呵!主任、理事长都笑了。
从此我便告别了缝纫,干起了残疾人的工作,用我的话说:我成了半个坐办公室的。说半个:因为我不在编,工资也不到在编人的一半,也不用早九晚五地坐班,干完本质工作就行,时间自己支配。
所以,因为工作,我结实了电脑,认识了很多朋友,惊见了很多残疾人精英,也目睹了社会上最贫困的重残人,我越来越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只是单位面积内的优秀残疾人,可比我优秀的更多;我也越来越明白:知足常乐!我就这样七歪八扭的走姿,我这点工资不高的工作是多少残疾人人这辈子都不敢奢望的!
我常常会想:假如当年我没有被历史剥夺上高中的资格,我绝对会有与现在不一样的人生的!可是抱怨没有用,不管怎样跌到的,我都要努力再爬起来。我懂得知足常乐,但我更懂得知足常乐不是固步不前!
我原本就是个喜欢写作,爱好很广的人,随着我有了工作,学会电脑,接触到太多的人和事,我的感情和感慨越来越多,我再一次拿起了笔,现在鼠标、键盘和手机可以代替笔了,写作路上我还是个学生,我正在如饥似渴地学习!
虽然写作不是创业的路,很难有实惠,可是我觉得用爱好生活是最有意义的活法 ,我不富裕,最多就是衣食无忧 ,我很感谢我的老公给了我一个衣食无忧的前提,让我可以放下心来继续我的梦想,我想用十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学写作,然后等我老得干不动任何重活时,只要我还可以拿动笔,玩动动鼠标和键盘,我想一边释放正能量,一边维持生活,不给晚辈增加负担。
我的文章还很稚嫩,需要再接再厉!我只管享受写作历程,把结果交给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