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内容纯属瞎编,没有任何事实依据。
1小时28分钟前,我被正式通知,我被解雇了,被自己创建的公司。
我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双手接过董事长递给我的支票,最后一次离开这间虚拟建设独角兽公司的权利中心的大门,轻轻把门带上。
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十二年前,从清华大学和同济大学开始,高校陆续取消了“物质建筑学”专业,原因是不满足当下社会发展的主要方向。
三年前,年仅九岁的“数字建筑学”也被正式取消,原因是高昂的教育成本不能为社会带来与之匹配的贡献。
建筑设计行业悄声无息的消失了,只剩下我即使年过70,也不愿意主动离开罢了。
因为我,是地球上最后一名建筑师。
我坐在空空荡荡的办公室,秘书已经被调去其他部门,门口的“总建筑师”牌子已被拆掉。
明天,这里将被改造成机器人的办公间。每天工作24小时,继续建设我们的“虚拟世界”。
我望着着窗外的雨,分不清这是物质空间还是虚拟空间,而时光,在我身边逆流。。。
01
1994年,我念书的那个时代,我们还居住在物质空间之中,并没有“数字建筑学”,那时的校园都是真实可触控的。
同学们还留着中分头,梳着马尾,穿着喇叭裤和过膝裙,可以花两天时间画一张水彩画,也可以通宵好几夜就为了一张完美的立面图。
画笔下是我们的江湖,图纸上是我们的囚笼。
02
毕业之后我被分配到了本地最大的国企设计院工作,那是一个追求创新的时代。
我记得我和院里前辈一起带着辛苦绘制的图纸,去和政府据理力争,面红耳赤,最后我们赢了。
我记得那时的我们热爱设计,可以花一周时间反复推敲一个大样图,而甲方,会为设计买单。
我记得那时候家里老人生病,急用钱,我两天画了20张水彩效果图,挣了2万块钱,解了燃眉之急。
我在国企设计院待了10年,2004年我开始和一帮兄弟一起创业。
而这时,我开始渐渐感受到资本的力量,伴随着房地产开发的高周转和资金杠杆的不断加大,营销的话语权不断加强,在那个闭着眼睛买房子都可以赚钱的时代,建筑师的价值开始被一再削弱。
对了,那个时候大家都倾尽所有购买实体房子,不像现在,大家都在虚拟世界生活。
03
浑浑噩噩又十年,到了2014年,我已经不再伏案画图,我和兄弟们一起,趁着这十年各大高校建筑学不断扩招,我们也用更低的成本招来更多的设计师,将公司壮大为规模最大的设计公司。
我们跟随房地产的高周转节奏,将一个个建筑设计产品化。大家都很焦虑,不愿意等待,所以我们满足大家的“求快”。
设计已经不再是设计,已经沦为资本的工具。
高校毕业生不再愿意进入设计行业,建筑学报考分数不断降低。
我的棱角早已被现实打磨得无比光滑,新人来,旧人走,一切就是一个流水线。
而我,也慢慢已从公司管理层退下,开始我的安稳生活。
2018年,我46岁生日的这一天,我陪自己的爱人小孩,一起看了一部电影《头号玩家》,那是一部描述未来虚拟世界的故事,在如今的小朋友看来,那简直就是个古老的笑话。
而那时的我们,却被这部电影深深地震撼。我告诉自己,虚拟建筑,或许就是行业的未来。
04
2020年,当我带着满身抱负再次回到公司,暴风雨已经洗礼过好几轮。
由于公司的流水线设计生产模式受到受到严重抵制,在一轮一轮的人才和资源军备竞争中败下阵来,公司已无力接到更多的项目。
洗牌过后,我的公司变成了一个空壳。
最大的赢家成为几个巨无霸企业,他们吸干了整个行业的人才和优质资源。而剩下的资源被一些所谓小而美的建筑设计事务所瓜分了。
而他们真的赢了吗?谁也不知道。
这十几年资本已经习惯了裹挟设计,民众已经习惯了买房子赚钱,建筑师也已经习惯了生产制造,而我也意识到,在传统建筑行业,想要回到那个设计为王的时代,已经不再可能。
2030年,城市扩张随着人口爆炸的结束而结束,项目骤减,建筑设计行业也进入存量空间设计时代,大家开始玩旧改,玩更新。
我的公司也在我的主导下,转型成功,成为全球第一家虚拟建筑设计公司。当然,没人知道我们。
我坐着马斯克的火箭全球到处去拜访各个行业的领袖,去给这个世界展示我们的产品。
我想要影响的是这个世界,而不只是这个行业。
05
2035年,如我所料,资本巨头和互联网大鳄准备完毕,放出大招,虚拟世界风靡全球。
敌人并没有同我们抢肉吃,只是从更高维度打击,改变了大家吃肉的习惯。
传统建筑项目数量骤减,传统建筑设计行业哀嚎遍野。
世界突然被分裂,房子不再是房子,只是一个承载人们身体的容器,而人们的精神和所有欲望,都可以在虚拟世界中得到满足。
而高校们,也在此时顺势将“建筑学”专业裂变为“物质建筑学”与“数字建筑学”。
却呈现冰火两重天,物质建筑学报考人数逐年下减,分数不断降低。在两年后正式退出高校教育历史舞台。
而数字建筑学从一出生就自带光环。
以我的公司为代表的虚拟建筑设计公司和虚拟设计师们正式走上历史舞台。
虚拟世界开始极速膨胀,我们的项目多到手软。在虚拟世界,没有重力的约束,没有结构的束缚,没有时间和距离的限制,立面可以自由,造型可以自由,一切都可以很自由,在这个开放的世界。
越来越多的传统建筑师转行做虚拟建筑师,大家都释放着前几十年的憋屈,在虚拟世界完成着自己的建筑梦想。
在这里,除了建筑师很自由,用户也很自由。
而我,也以为2035终于是建筑师最好的时代了。
06
这确实是虚拟建筑行业最好的时代,只是,这个时代里并没有建筑师们的位置。
如前几次一样,资本控制了虚拟建筑世界和虚拟建筑行业,开始不可避免的引入大数据与人工智能,为了更加的高效与节省成本。
我无法逆转这个趋势,就连我自己,也开始不断地被边缘化。
机器设计师开始大量出现,它们的存在不是创新,而是满足人们在虚拟世界的欲望。
在虚拟世界,人人都是设计师,而人人也都是甲方,他们需要做的,只是表达自己的欲望,剩下的,由机器设计师们通过友好的图形化语言帮他们实现。
他们可以随意创造,也可以随意摧毁。
大家都不愿意回到真实的物质世界。
就连我也是如此。
07
我挣扎着从虚拟躺椅上起身,摘掉虚拟眼镜,揉了揉眼睛,眼角已有了眼镜的勒痕。
离开了虚拟世界里自己设计的漂亮的办公大楼,回到局促的现实物质世界,这是我三十年前欠了一屁股债买的房子,如今已一文不值。
这里什么都没有了,我的价值、身份和我存在的一切意义,都在那个虚拟世界中。
已经好久没感受窗外的阳光了,现在应该是清晨吧。
看着身边还躺在虚拟世界中的儿孙们,感觉有些许陌生,他们又在哪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2018年的自己,你好,当你看到这里,我希望你正在2018年的某个清晨,在撩人的暖阳中,不愿醒来。
那个时候,一切都是真实而有温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