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在前面】:
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更《我在精神病院抗抑郁》了,但我今天就是更了。
请大家不要遗忘,最新更新在【直播】我在精神病院抗抑郁(410~419)~
应郁金香阳光会(抗抑郁症组织)的邀请,参加了协会盛大的三周年年会。交一篇年会感想的作业。
【正文】:
其实,我特别会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对于假客套这种事,我本身就天赋异禀。无非是“很荣幸...”“很高兴...”“很希望...”
但今天,我不想说这些中规中矩的话,我只想无比实在通俗地说一句:啊!终于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堂堂正正地做人了!
别怕!大家都是抑郁症!
年会当天,我到达指定宾馆后,前台说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
我尴尬地把本名、笔名、简书名,甚至QQ网名统统报了个遍,发现我真的成了“漏网之鱼”,没有住宿房间和用餐位置,心里还有点窘迫。
阳光会里的工作人员得知后,第一时间替我解决了问题,效率之高,令人称奇。让我一直因为紧张悬挂在喉头的心脏,慢慢沉淀了下去。
而更幸运的是,在年会的整个过程中,我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坦然。
我常说,抑郁症患者是一群藏在影子底下的人,为了躲避异样的目光,我们常常下意识地把自己伪装成积极向上的普通人。
置身于社交环境里的时候,为了隐藏我病情的真相,我做什么都往厕所跑。
跑到厕所去发作,跑到厕所去哭泣,跑到厕所去吃药,跑到厕所去开简书看评论,跑厕所的频率频繁了,让好多人以为我得了尿频尿急。
但在年会现场,我终于放下了包袱,不再遮遮掩掩的了。因为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和抑郁症都有着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
他们中,有康复的“前抑郁症患者”,有正在斗争着的病友,有投身于抑郁公益事业的爱心人士,有寻求帮助的患者家属。
让我惊讶的是,和病院里一样,阳光会的患者里,不乏功成名就的成功人士。当然,除了这些卓有成绩的“大佬们”,更多的是和我一样庸庸碌碌的平凡人。
一开始,因为没有适应环境,我沉默寡语,只能偷偷摸摸地听别人讲话。我听到大家无比自然地探讨着自己的病情、病况、药量,分享着自己对抗抑郁症的方法、经验、成果。每个人的嘴里都飙着有关抑郁症的专有名词,每个人谈起抑郁症来,都像专家似的头头是道。
每个人与每个人都感同身受,每个人与每个人都惺惺相惜。
我觉得这感觉真是妙极了。因为我意识到:我再也不用像往常一样,言不由衷地说着“我觉得感觉好多了”;急不可耐地和大家解释抑郁症不是单纯的“心情不好”;甚至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旁人纠正,是“躁狂症”,而不是“狂躁症”。
因为大家都懂呀!甚至比我懂得多,经验更加老道,“战斗成果”更加丰富。说得不恰当一点:和同类们“沆瀣一气”的感觉,可真棒啊!
宋会长、爱咪姐、小白、涵香
我是搞不懂组织架构的,什么理事长、执行会长、董事长什么的,到底哪个是“终极boss”?每次都把我搞得晕头转向。
但从上台次数和台下观众的反应得出:
宋会长、爱咪姐、小白、涵香,应该都是阳光会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你们知道的,像写这种观后感,是一定得提提重要领导的。干了那么多年记者,这点媒体觉悟还是有的。
但真的出乎我意料,这一众领导个个都没有架子,亲切得跟菜市场的买菜大妈一样。
我不知道我这个比喻究竟恰不恰当,但着实看得出来,他们对每个人的感情,都是真心实意的;他们每个人对阳光会的付出,也都是心甘情愿的;对协会的每一个成员,都无比真挚地当作自己的家人。
作为公益协会,生命在这里,是具象化的。当外界每个人为了成功而努力的时候,郁金香的每一位成员面对的,却是生与死的碰撞。
我们的所有努力,不为至高无上的成功,甚至不为一点沾沾自喜的成就,而是为了郁金香的每一朵生命,能够绚烂地怒放,为了每一位抑郁症患者,能够平安喜乐地,活着。
志愿者们,和失去儿子的母亲
志愿者们,是与阳光会荣辱与共,却默默无闻的一群人。
我在座位上大快朵颐的时候,看到好多郁金香志愿者蹲在角落,就着盒饭,争分夺秒。因为吃完饭以后,还有好多事等着他们去做。
他们是谁呢?可能是在商场上挥斥方遒的老板,可能是在寝室里衣食无忧的大学生,也可能是被家人捧在掌心、家境优渥的公子小姐。
但在这里,他们没有名字,没有勋章,他们只有专属于他们的称号:志愿者。
这是种什么精神,不言而喻。
在所有志愿者朋友中,一位气质非凡的阿姨让人分外在意。这位阿姨,是一位失去儿子的母亲。
青春正茂的儿子,被抑郁症夺去了年轻、璀璨的生命。
当她站在台上,述说儿子的优秀的时候,我听到她的声音都颤抖了。但到最后,她都隐忍着没哭,她说:“我的希望,和我的儿子一样,希望把光明和美好带给大家。”
太多了,这样的故事太多了,这样活在阴影中的人们太多了。
所以,我说过:“以前,我行走在阳光下,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一方阳光照耀着这样一方土地。有这样一群人们,这样地渴望光明。
这样炽热的阳光。
这样热烈的生命。”
左灯,阿姨谢谢你
其实对于我的这个病,我和我爸妈都是讳莫如深的。所以,除了一些好朋友,大多数人都对此不甚了解。
但渐渐地,我心里升腾出了一股使命感,觉得既然自己手里握着机会,就理应站出来为抑郁症患者做点什么。
晚宴结束,一位穿着志愿者服装的母亲看着我,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后来我知道,这位母亲千里迢迢地带女儿青青(化名)来参会,甚至和组织者说“就算不让我参会,让我站在门口也行!”就是希望郁金香的精神能感染到自己患病的女儿。
我不知道她给我的震撼来源于哪里,只是看着这样一位平凡娇小的母亲,浑身穿着好看的黑色套装,西装里面却套着郁金香志愿者鲜艳的玫红色T恤,突然想到“女本柔弱,为母则强”这句话来。
再联想到我妈妈,倏然间觉得:母亲的力量,真是强大啊!为了孩子,这世上好像就没有妈妈办不到的事。
然后,我看着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青青,又感觉看到了以前孤独到绝望的自己。于是我和青青妈妈说:“阿姨,让我和青青聊一聊吧。”
出于对药物和医院的芥蒂,青青不愿意去接受治疗。
于是,我针对这一点,和青青聊了约莫一个小时,聊得青青泪如雨下。但我完全没有阻止她,我明白,像青青这样内秀乖巧又善良的孩子,太需要好好地大哭一场了。最后,她终于点了头,同意去接受治疗,我欣慰得不得了,而阿姨在微信里和我说:“左灯,阿姨真的谢谢你!”我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能这样帮助别人,真的是非常棒的一件事。
“自私一点吧。如果你老那么善良,老为别人着想,那谁来为你着想呢?”——这是我对青青说的话,更是对广大抑郁患者说的话:放弃善良吧,不要老想着别人,为自己活一次吧!
来吧,给我一个拥抱!
和我同房的姐姐是一个很活泼的人,我想她应该和我一样,属于微笑型抑郁。
她轻描淡写地和我叙说着自己患上抑郁的经历,听得我惊心动魄的,不知道如何做出反应。当我倾诉着我的无奈,最后控制不住地“欸”了一声以后,姐姐立马示意我不要叹气,吓得我瞬间收起了悲观情绪。
最后,她张开双臂和我说:“来,给你一个拥抱!”
她拥抱了我,我也张开双臂拥抱了她。以前,我老觉得这个行为形式化得很,矫情得一塌糊涂。但感受过这个真诚的拥抱以后,我还真的觉得很温暖,好像感受到了某种传输过来的,坚实的力量。
我想,以后我也得慢慢学习这种方法,每当撑不住时,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和大家说:“来吧!给我传输能量!给我一个拥抱吧!”
我妈的“夺命连环call”
我妈不爱我东走西忙。我的自杀事件在她心上打了个结,她现在只有24小时看到我才能安心。
每每回到家,她第一声呼唤的,永远是我的名字;如果我没应声,她就在家里忙里忙慌地找起来;如果我在睡觉,她就隔三差五地开门进来看我;如果还没找到,就开始给我“夺命连环call”,问我在哪,在干嘛,马上回家。
所以,我这次赶赴杭州,真是把她折磨得够呛,即便我每隔几小时都给她报告我的行踪,她依然担惊受怕地跟我说“可以回来吧?”“可以回来了吧?”
所以,第二天,我告别了郁金香,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回到家后,她依然对我离开那么久颇有微词,然后就开始念念叨叨起我的出书计划。欸,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妈丝毫不在意我的书,也不在意我的文章,她只在意我的病,只在意我。
她关心的问题,永远都是这一切是否对我人生有影响。可能,她真的只希望我做一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吧。
但我觉得,一定要有人替广大抑郁症患者说说话,郁金香协会做到了让大家抱团取暖,那我在实现梦想之余,也可以努力为大家发发声。
我和郁金香一样,希望所有人都能看看,千千万万的抑郁症患者是怎么一路跌宕地活下来的,而那些患者的亲友为了留住他们,又是何等得孤苦,与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