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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普通人来说,大花是只不寻常的猫,但若说的过一点,大花可能是一只独一无二的猫。
大花的独一无二,让我很难描述。不止是我很难描述,别人对它的描述也很不咋地,杂七杂八的,甚至有点乱七八糟。
《相猫经》云:猫之有毛色,犹人之有荣华。悦泽者翘举,憔悴者委靡,此固定理。
然而美恶岐而贵贱判,否泰亦于是寓焉。夫有形相,斯有毛色,二者固相为表里也。辑毛色。猫之毛色,以为纯黄为上,纯白次之,纯黑又次之。其纯狸色,亦有佳者,皆贵乎色之纯也。驳色,以乌云盖雪为上,玳瑁斑次之,若狸而驳,斯为下矣。
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猫的毛色,和人的发肤体色等等类似。令人赏心悦目的,毛发是翘举的;让人感到憔悴的,毛发是萎靡耷拉着的。
对于猫的美恶、贵贱的判别主要是看形相与毛色。
纯色的猫比杂色的猫好,纯色的猫里以纯黄色为上等,其次是纯白,再次是纯黑。而纯狸色的狸猫里,也有上佳的,它们都是因毛色纯而贵重。杂色里,乌云盖雪猫最好,玳瑁猫其次,而狸色而杂乱的,则为最下。
当我看到《相猫经》的时候,其实离故事的发生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了。但我还是没从《相猫经》中找到关于大花的确切评判,这多少让人感到无奈。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因为我家当时就是养了一只开了挂的狗,一只独一无二的猫。今天的故事,就是关于猫狗的故事。狗是开了挂的,毋需多说。猫也只好用《相猫经》大致的勾勒出个泛泛的轮廓。猫狗特殊实在是无法详及,它们故事的确又不同寻常。不过,若是寻常的猫狗,哪有什么像样的故事。
故事发生的时候,我还是个高中生,因为身体的原因休学一年。于是,我就从城里回到了家乡——一个偏荒而又风水绝佳的小山村,做了一年的留守儿童(少年)。
我先是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在此期间,除了爷爷和奶奶,陪我最多的可能就是大花。大花以前和我是很熟的,只是后来我得去城里上学,不能与它朝夕相处,渐渐的显得疏远了。
大花本来是天天围着奶奶转悠,开始的时候是和奶奶一起来我屋的,后来慢慢的熟了,我再拿点好吃的引一引,它就经常过来了。这猫说来也有点怪,渐渐的它好像记起以前的事情了,不再为了吃的和我亲热,而是把我当成了以前的小主人。有时它会跑到我的床上呼呼大睡,把我的床当成自己的窝了。
一天,我闲来无事,逗大花玩,无意中发现了大花的一个小秘密。
回家养病以前,大花在我的印象里,是只比半大猫稍大的猫,个头不小是真的,但是没现在这么大。现在的大花已经接近成年猫了,个头比普通猫的两个还要大。这个小发现让我觉得有点奇怪。于是我又喂又哄又抚摸地把大花侍候舒服了,好好的给它做一番体检。结果发现,大花个头确实大,但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大。它个头的大主要是身上的毛长而翘举,但蓬松感又不强,所以给人的感觉很大。实际上它真正的个头比我想象的个头要小一圈还要多,但这和一般的猫相比,它个头大的也确实有点让人不可想象。
二黄因为要看院子,很少跑到我屋里来,不过它倒是记得我的,一见面就认我了。
我的这个故事基本上就是个猫姐狗弟的故事。二黄是只纯种的黄色土狗,它来我家的时候,眼睛睁开的时间还不长,算是只幼崽。而大花那时候都有两个月大了。当时没注意它们的性别,我们按两个小家伙年岁的长短,随便给它们起了大花、二黄这个名字。没想到这两个名字对它俩还挺合适的。
大花在二黄小的时候是只典型的扶弟猫,虽然它也只有两三个月大小,就已经开始照顾二黄了。先是好奇的看看,后来就逗二黄玩。当时二黄还躺在篮子里,一副弱小萌呆的样子。天冷了,大花干脆跑到篮子里和二黄睡在一起。大花从不欺负二黄,二黄好像也很买账,一猫一狗天天睡在一起,都挺安生。
过年了,外出打工的村民,上学的学生基本都回来了。村里的大都很顾及乡情,个个心里都很热乎,串门的人络绎不绝,家里经常是人来人往的很热闹。
大花和二黄虽然年幼,但是已经开始吸人眼球了。“见过偎灶猫,还没见过偎狗猫呢。”人们打趣的说道。此时,二黄差不多算小狗了,个头和大花差不太多。不过,二黄肚子圆滚滚的,大花身材则偏细长。让人看起来,好像是大花依偎着二黄,实际上是大花在暖着二黄。农村没有暖气,冬天屋里还是比较冷,猫狗一窝,抱团取暖,温馨异常。
大花和二黄渐渐的开始在屋里一起玩了,它们开始探索更大的世界,有成功也有失败。对于我们来讲,它们无论成功或失败,都会给家里人带来不少乐趣。它们俨然成为了家里的明星。
天开始变暖了,院子成了小猫小狗的最爱,它们开始在院子里撒欢。大花和二黄正在茁壮的成长,大花长得比较快,骨骼、肌肉、身体日见结实,反应越来越灵敏。二黄则不然,尽管个头也长了点,但发育的就是不如大花。
惊蛰过后,院子里的小虫子渐多,大花就带着二黄四处乱扑、乱刨,好像在逮小虫子。不过二黄也慢慢长大了,有时不怎么待见大花。一开始,大花还没把它怎么样,后来经常地教训它,把二黄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大花有一阵子开始四处外出,经常把身上弄的脏兮兮的,它很快成了捕鼠小能手。大花因为会捕鼠的关系,天天开小灶,身体那是一天一个样。它显得整天都很忙,大多数时间根本不把二黄放在心上。但二黄却很念旧情,经常黏得大花很烦。有时大花会恶狠狠的向二黄低吼,警告它不要靠近,看来这猫姐狗弟是要分道扬镳了。
大花确实和二黄分开并疏远了一段时间。不过它们的关系很快又发生了转变。大花捕鼠越来越勤奋,她不仅捕鼠而且还玩鼠。玩鼠怎么能少了童年的小伙伴。于是,这次大花又开始带二黄玩了。
它经常一次性的在院子里摆放好几只老鼠,并把老鼠一字排开,挨个地用前爪扒拉着老鼠玩。二黄则在大花的旁边来回地打转,不时地蹭着大花。大花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把老鼠当作了玩具给二黄分享。慢慢地二黄也学会了像大花一样,玩老鼠、抓老鼠。有时还会用嘴巴把老鼠叼住来回的甩。
老鼠是一种很狡猾的动物,大花把它们抓来的时候它们大都没有死。但是它们很会装,装的就像是死了一样。一旦遇到二黄这样的生手,有的老鼠就趁其不备赶紧逃走。二黄不是傻呵呵的愣在原地看着就是被吓跑。大花很少怪罪二黄,它总是极迅捷快速的把正在逃跑老鼠抓住。一边用嘴发出呜呜的响声,一边惩罚逃跑的老鼠。
有时老鼠会幸运地逃到沟缝里躲起来,大花就会聚精会神的守在旁边等待机会。二黄就像个猪队友,经常跑过来搅局。不过,我很少看到大花烦它、教训它,大花不但像姐姐一样原谅着弟弟的过错,有时反而会教二黄戒骄戒躁,耐心地等待猎物。
有一段时间,我们家的院子里经常出现活的或是死了的老鼠。大花和二黄对此视若无睹,不理不睬。奶奶虽然有点生气,也还是容忍了。看来成长的烦恼,不仅人有,小猫小狗也有。
不过,大花和二黄现在已经接近半大猫半大狗了。它们正在慢慢的变化着……
天气越来越热了,院子里的葡萄不停的疯长,几乎遮住了半个院子。大花经常爬到葡萄藤架上面去晒太阳、睡懒觉,二黄没法再跟上去,只得在下面眼巴巴的瞧着、守着、叫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大花在藤架上优雅的走着,有时会低头看看二黄,有时会昂首挺胸的走着,像是一位高傲的公主。
大花遍身橘红色,不过这种毛色不是固定的,有时红的像火烧云,有时是橘色,有时还会是比橘色还要浅的黄红色。它经常在葡萄叶底下睡觉,当叶子被风吹起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小火团,非常好看。
后来家里养了一群鹅,鹅是很会看家的,不过在院子里有点太吵。家里人在大门口搭了个棚子,把鹅养在棚子底下。小山村的人朴实,从未发现有偷这偷那的。鹅也一样,一只蛋也没被偷过。
日子久了,家里大致就形成了鹅在大门外,鸡、狗在院子里,猫在屋里的格局。乡下的地方多,养鹅的棚子盖的很大,本来还打算养些鸭子的,因为爷爷奶奶年纪有些大了,放鸭要走不少的路,就放弃了。留下一个偌大的棚子,夏天当凉棚用。
我回家养病的时候,家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没怎么变。
春节到了,忙碌的一年的人们回到家里来了。我的病已经痊愈了,可以正常的在屋里走动。照例,经过一个的冬天的好吃好喝,我变得红光满面,大花和二黄则变得油光水滑,皮毛很好。
春天来了,大地铺满了绿色,各色的花儿也相继开放,到处是生机盎然的样子。大花是村里唯一的一只猫,没怎么叫春。二黄倒是有点不安分,有时会和村里的其它狗搅在一起,不过也就临时闹一闹。一则二黄比较年轻,二则以二黄的秉性不会轻易对那只母狗动真情。
我经常在天气好的时候带着二黄到外面出去玩耍。河边的柳树枝条繁盛,青蛙多了起来,鸭子在水里变得更加活跃,还有水鸭子和不知名的水鸟也开始渐露身影。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看来再过上一两个月我就可以下河抓鱼摸虾了。
一天早上,我和奶奶在大门口剥玉米,有位骑着摩托车的小姐姐从我们面前经过。当时给我的感觉是,这位小姐姐不是在骑车,倒像是在骑马。没错,她更像是一位赛马选手,从头盔到马掌,浑身上下,无处不透露出优雅、高贵、时尚、奢华的气息。可惜,小姐姐没有停留,驾着车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在村道上。
吃过晌午饭,我觉得有点困,春困秋乏嘛,睡个午觉,实属正常。没想到小姐姐骑着摩托车又回来了,还跑到我家租了一间房。这次终于可以看到小姐姐的真容了,真是位神仙姐姐啊!
刚住下没多久,小姐姐遇到了一只老鼠,吓得要命,我就把大花拴在小姐姐的门外给它镇了一晚上的老鼠。
第二天,小姐姐一见到大花就被它给迷住了,她给大花做了清洁,把大花养在了自己的屋里。
小姐姐对大花非常好,还拍了不少关于她和大花的视频。视频在网上很火爆,小姐姐曾把所有的视频都给我看过。视频的标题是:“妖女妖猫”。我看真实的视频没什么妖气,神仙姐姐和我家的大花都很好看。只是小姐姐对视频进行了处理,上传的视频看起来怪怪的,有点妖艳。
小姐姐几乎天天在我们村子里走动,四处拍视频。我成了她的向导,二黄则成了跟屁虫,而二黄的后面又跟了一群小跟屁虫——本村的留守儿童。除非我跟小姐姐去山上拍东西,一般是不用管这些小跟屁虫的。
小姐姐很大方,出手阔绰。天气好的话,小姐姐出来拍视频,小跟屁虫们经常能得到各种各样的好处,二黄就更别提了。
不过,要是天气不好,刮风下雨的时候,小姐姐大多会在屋里整理东西、剪辑视频。二黄一般不进屋,大花则成了她的宠物。
小姐姐一开始说,大花有点像布偶猫。后来又说,大花不是布偶猫,是只独一无二的猫。尽管我对此一无所知,但我还是选择相信。既然有神仙一样的姐姐站在面前,那有只独一无二的猫算什么稀奇。
有一次,小姐姐做视频出现了空档。她对我讲的大花和二黄以前一起玩老鼠的故事很感兴趣,想把它给拍出来,让我赶紧想办法,并给了我许多好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很快想出一个办法。
现在大花和二黄早就长大了,根本不会去配合。还有,很早以前,村里偶尔能见到卖老鼠夹子,老鼠药的人。这人还有一手捉老鼠的绝活。如果还能遇到他,从他那里搞几只活老鼠简直是小事一桩。不过,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在我们没养大花以前,那人早就已经消失了很多年,没有再见到过了。
鉴于以上两个原因,我先跑到地窖里挑了一堆地瓜,然后买了一包火腿肠。将地瓜一切两半,中间的芯子给挖出来,把火腿肠夹到里面,然后用绳子捆好,假老鼠算是大功告成了。
小姐姐有点不甘心,不过档期要紧,也顾不得了。总体来说,她对我的工作效率和创意还是赞许有加的。我们把大花和二黄带到村子边上废弃的打谷场,把特制的地瓜一字排开,然后开拍。
拍摄的效果并不理想。大花一开始对地瓜不怎么感兴趣,二黄鼻子很灵,嗅出了肉味,表现的比较积极。地瓜多少有点脆,没什么韧性,折腾多了就散碎了。大花直接将地瓜里面的火腿肠一口一口的给吃了;二黄则叼起大根的火腿肠跑了。
尽管拍摄没达到预期,不过视频还是非常火爆。小姐姐又催我赶紧再想办法,搞个2.0版,并以此类推,后面还有3.0、4.0、5.0版。
我还是从地窖里做文章,拿了胡萝卜,让奶奶用肉骨头炖了。拿着煮好的胡萝卜,我和小姐姐又带着大花和二黄到打谷场,如法炮制地重拍了一回。结果还是差强人意。二黄倒是吃了几口胡萝卜,大花只是闻了闻添了添,就跑到一边去了。不过,照例视频还是火了。看来,人们并不在意老鼠的真实性,只要能够满足好奇心就行了。
3.0版用的是火腿,这是粉丝们提出来的,这次是大获成功。我和小姐姐一起琢磨着再用土豆、豆腐皮、猪大肠什么的代替火腿,继续把4.0、5.0、6.0版给拍出来。可当我们稍微尝试一下的时候,结果悲催了。大花和二黄,吃火腿已经吃挑嘴了。普通的食物,它们理都不理。
小姐姐有些后悔,后悔不该听粉丝的,如今两个主角都罢工了,什么4.0、5.0、6.0恐怕是一时半会没得拍了。我试图安慰小姐姐,很快我就后悔了。小姐姐闹起了脾气,开始像黄世仁那样压榨我的每一个富裕的脑细胞。我被逼的也快没主意了。
还好村里的一帮小跟屁虫出来解围了。当我看到一群嬉戏的留守儿童时,突发奇想,4.0版让人演不就行了。
小姐姐对我的创意很满意,不仅草拟了剧本,还组织了彩排。我对大花的角色不是很满意,大花是主角,戏的份量太重,小姐姐的要求又高,把我给折腾的受不了。
休息的时候,我尝试着向小姐姐谈价还价。希望她来演大花,我演二黄,二黄演起来比较轻松。当时我觉得理由非常充分,她是姐姐嘛!没想到,小姐姐就像设埋好的老猎人一样对我早有准备,她用略带胜利者的口吻对我说:“你见过比狗还大的猫吗?”得,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演大花吧。
终于,我可以胜任大花的角色了,二黄这个角色又不行了,跟不上局势的发展,怎么教也不进步。小姐姐甚至做好了屈尊演二黄的准备,后来因为服饰道具出了问题,只能作罢。
一个多月后,小姐姐准备走了,我多少有点失落。平时几乎没见到小姐姐给父母、家人打过电话,也从没见过她给男朋友、同学、闺蜜什么的打过电话。她眼里只有视频、粉丝、平台、流量什么的,其他都不怎么关心。尽管她对我不是一般的好,可是因为跟着她拍了几个版本的猫狗玩鼠的视频之后,觉得她好是好,总归还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子。待到与她分别的时候,我才觉得是我错怪她了。
小姐姐终于走了,她在村里的人缘极佳,村里老老少少的送她的人不少。不知是谁,反正是一位年长的女人对小姐姐说:“你的家在哪里?”她问的意思我明白:是觉得小姐姐离家太久了,希望她能够早点回家。大概是提醒一下的意思。见小姐姐好像没听到,我于是大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小姐姐打开头盔上的防风镜,用一双绝美的略带一丝忧伤的眼睛望着我,轻轻的向我说道:“我的家在远方!”
一帮下里巴人,或是村愚根本听不懂小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一边挥手,一边大声说道:“家远就家远吧,路上看着点……”
人世间有一条河,只要人没有夭折,肯定会走到那条河。注意仅仅是走到!没什么人能过的了这条河,能过这条河的,非仙即佛,寻常人等能沿着河走已是难得。
有部电影《沿着河走》(Follow the River)认为:“沿着河走,就能回家。”说的也还不错。
对我来说,小姐姐,就像一条河。我有幸遇见了这样一位小姐姐,开启了与众不同的人生:从一条河走向另外一条河!
很长一段时间,小姐姐一直是我和奶奶闲聊的话题。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越来越多地谈论起大花来。因为我发现大花变得越来越让人觉得有些不可琢磨,它好像长了心眼,开始刻意隐瞒它的秘密。
奶奶虽然也觉得大花有点奇怪,但是没有像我一样疑心那么重。
我的疑心越来越重了,一次我问奶奶道:“你说那位小姐姐是不是妖精变的?”奶奶喝道:“这孩子,别瞎说!”我接着问道:“以前她拍过‘妖女妖猫’的视频,你说小姐姐不是妖精变的,怎么长得那么漂亮,没人能长成她那样。” 奶奶赶紧用脚向前踢了几下,又做出个驱赶的姿势,向我埋怨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人家是天女下凡,让你说成妖精上门。你不怕把晦气招来。”我解释道:“为啥咱家的大花变的有些邪道。”奶奶佯作用手打我,说道:“你那位小姐姐肯定是仙女变的,大花总归是只猫,能和她比吗?”
话虽这样说,可我还是深深的怀疑大花,我觉得它好像有什么东西附在身上了,不再像从前的大花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暗处秘密的观察着大花,不过每次都能被它察觉,让它给逃过过去了。
“你家的女猫怀孕了。”一天老羊倌的老婆这样对奶奶说道。老羊倌的老婆是外地人,她刚来时候,人有些呆傻,但并不是很厉害。她给老羊倌生了个儿子,后来夭折了。然后她就开始变得愈发痴傻了。
一次她不知怎的骂了大花,大花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堵在路上不让她过。这位痴傻的女人也不知怎的,愣是不敢过去,也不敢驱赶大花。就这样人猫对峙了将近一下午,惹得村里人议论纷纷。人们用投胎、转生、因果报应等方式去解释这件事,传的神乎其神。最终,在他们眼里,大花不仅是能捉鼠的猫,还是能辟邪的灵物。
老羊倌的老婆说大花的时候,我不在她跟前,大花在她不远处躺了一会儿,慢慢地走开了。那女人站在那里和我奶奶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一个小时。
大花怀孕,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不过年不过节的,平时很少有外人过来。自然也不会有人把其他猫带来,村里只有大花这一只猫!
我和奶奶虽然对老羊倌的老婆和大花之间的故事有所顾忌,但在大花怀孕这件事上,都认为是不可能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觉得大花像是怀孕了。我每次我让奶奶看看大花的肚子,大花都匆匆跑掉了。
一天,四叔送了几条鱼来,爷爷见鱼新鲜,当场就处理起鱼来。大花见了,不顾一切地去抢,在叨了一条小鱼后,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爷爷后来把所有的鱼杂、内脏放在大花的食盆里,夜里也被大花吃得干干净净。
过了几天,四叔家又送了许多鱼,爷爷把鱼都处理了,吃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则做成了鱼干。
大花又偷嘴了,这次鱼干吃的比较多,爷爷动了气,拿起棍子要教训大花。大花想跑,但又有点不敢,只是趴在地上短促的低吼着向爷爷示威。待爷爷的棍子轻轻的落在它身上的时候,它终于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这一突来的变故,让我无法再探究大花的秘密。我自己或是带着二黄出去找了大花一段时间,把大花经常去的地方都搜索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没找到。尽管如此,我还是相信大花没跑远,有时甚至感觉自己还能隐约的听到猫叫。
二黄是只开了挂的狗,我是一直不愿说它的,不过在找到大花,发现大花的秘密这件事儿上,二黄还是有两件事可以--说道说道。
此时的二黄虽然叫二黄,实际上已经是只非常漂亮的大黄狗。二黄有个特别的特征,叫羊面美人眼。
所谓羊面美人眼是说,以前有一位画家,在画美人的时候,找不到心仪的对象,只好比照羊头画了美人的脸。尽管他画的美人也很好看,但是那双眼睛总是带着点羊眼的样子。
眼长得像羊眼一样的女人,在农村人的说法里是不怎么好的,确切的说是非常不好。二黄的羊面美人眼就是借用的这个意思,说得明白点就是:二黄有一双越界的眼睛,不是狗眼,而是人眼。
另一件事儿就是二黄理论,二黄理论是我于数年后在一次大学生和企业家的一次座谈会上提出的,后来慢慢的发展成了理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二黄理论的根本点也很简单,就是企业家们老是抱怨员工对企业的忠诚度不够,我就拿二黄的事儿做例子说:“只要满足、给够!狗都会变忠诚。如果你们认为员工不够忠诚,那是你们没有满足他们,没给够!”
二黄的确让我“给够”了一次。
那天,天气很好,我的心情也不错,虽然大花已经跑了。二黄跑到我身边要吃的,它会用羊面美人眼和我交流,让我感觉到:我不是它的主人而是它的主子!
那时正好家里好吃的特别多,我一时高兴,赏了它一大根骨头,一大块肉。二黄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轻轻添了添骨头,观察到我是真给它吃,急忙狼吐虎咽的把肉干掉大半。然后它跑到我身边献了一阵子媚,又跑过去小口的吃着它的肉。
终于二黄被我“给够”吃好了,二黄开始跟我厮磨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和它玩耍了一阵子,慢慢的我觉得无聊了,想走。二黄见状,变得更加亲热,就像一个受了大恩大惠的奴才在想方设法地报答主子那样。
二黄这番骚操作让我感到有点腻歪,我起身想走。二黄贴着我的裤腿转了几圈,突然咬着我的裤脚管拉着我向外走。
我觉得二黄好像有什么事想让我知道,于是试着跟它走了几步。二黄又开始用羊面美人眼和我交流了……欸,忠诚的奴才要报恩,就随它去吧。
二黄把我引到了打谷场,尽管新麦都快熟了,打谷场的旧麦秸还是不少。二黄颠颠的带着我向其中一个麦垛走去,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几声猫叫!
二黄嗷嗷叫着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尽管我听出这不是大花的叫声,不过出于好奇,我还是跟着跑了过去。原来是一只体型长硕的野猫正在和二黄对峙!
野猫身上的斑纹极其漂亮,毛色罕见,整体皮毛很鲜艳。不过,野猫和家猫不一样,是一种十分凶的动物。不仅二黄不敢靠近它,就连我看到它那副凶样子也有点害怕。我乘二黄和它对峙,偷偷的退回去,抽空找了一根比较长的棍子。
二黄见我拿了棍子走向前来,登时变得勇猛了起来,狗仗人势好像就是说它现在这副模样。不过二黄毕竟是开了挂的狗,它很会把握火候和分寸,只是轻轻的向那只野猫的背后一插,就让野猫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野猫向二黄狠狠地叫了几声,见二黄保持距离,摆出不理不睬的样子,又向我瞄了一眼,最后落荒而逃。
待野猫跑远,二黄又颠颠的引着我向那堆麦垛走去。我仔细的观察着麦垛,发现有个地方的麦秸新旧程度不同。恰巧二黄也示意是这个地方,并一直在那里打转转。
我小心地用手中的棍子将那里的麦秸拨开,里面有个很深很大的窝。天哪,原来大花在里面正在和几只小猫在那里睡觉!
毕竟是自家养大的猫,大花仅仅看了我一眼,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自顾自地带着小猫继续睡觉。
找到了失踪的大花,我非常开心。一边继续用棍子撑住洞口的麦秸,一边向二黄打趣道:“二黄,你知道不?刚才你把你的姐夫给赶跑了。”
二黄还是用了羊面美人眼在那里装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我感觉周围好像哪里有什么细微的动静,仔细一看,见洞口前面的麦秸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判断麦秸下应该是一只小猫。野猫是很凶的,不适合家养。 出于对野猫的担心,我还是很小心地用棍子把它给拨出来。
果然是只小猫,它的个头比窝里其它小猫要大,不凶,很活泼,身上的颜色和大花小时候有几分像,非常漂亮。
我丢了棍子将那只小猫抱起,小猫一点也不怕我,在我的怀里玩了一会儿,很老实的趴着休息。我看着它,它望着我,好可爱的一只小乖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