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七年九月三十日
第一次,第一次那么的觉得我们长大了,姑姑二爸和我爹老了,爷爷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逼近了
我什么也做不了,在爷爷的心跳从120+到160+的时候
22:45分
外面在放烟花呢,有人喜有人忧有人生有人死有咿咿呀呀的幼童也有呼一口气就少一口气的老人
10月1日04:00
睡不着,没在医院睡过,以为会很安静,半梦半醒之中总是听见外面踏踏踏的脚步声和还有各种喊病号的声音,外面火车轰轰轰的过着,有人在大喊,以为是爷爷病床,起来跑过去看,还是那样闭着眼睛喘着大气,还好还好。坐在旁边,爷爷汗出个不停,隔几分钟给爷爷擦汗
05:43分—05:55分
爷爷心跳指标开始混乱,120+到170再到130+反复波动
送爷爷回家,得回家了
爷爷我们回家过节啦
10:11分
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谈话都预示着死亡
13:13分
大人们在讨论把爷爷的氧气罩取掉,这样只是拖时间而已,怕拖到孩子们不能正常上班
14:55分
人来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洗净,人人见到的时候都喜笑颜开夸你真俊,人走的时候,那就干干净净的走,不然到了另一个地方别人会嫌弃你脏兮兮不和你玩
15:02分
我瞥见爷爷的右胯部集中有一个巴掌那么大的溃烂地方,说不出来的滋味
突然想起给他擦身子的时候,那么近距离的去看他,嘴巴上嘴角上全是溃疡,我想仔细看看他的舌头,掰不开,但只能隐约看见舌尖前都是烂掉的
皮肤从里面烂到外面,他们说是他肚子里面的东西开始烂掉了,嗯,烂掉了,血管也不好找,到处都是针眼,针眼处也烂,好痛太痛了
10月2日21:00
我到底是要生还是要死,我到底能不能听见他们的声音(爷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23点
爷爷眼睛突然张开了,还是习惯性的围到他面前一声声的喊着,突然发现呼气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了
23:17分
我开始慌了,我打电话问二舅,他让我看瞳孔,可是我怎么会呢,我跟二舅说他里面那一圈很大,是灰灰的,二舅告诉我:蒋玉洁,爷爷走了
全家人慌成一团
后来,哭声渐渐停下来了,来了很多人
我们要等着天亮,等到把爷爷弄出去
睡不着,眼睛望着爷爷的照片,莫名其妙脑子里面的他就活过来了,他在走,慢悠悠拄着拐棍走,他半夜起来给我盖被子,他穿着大衣精神抖擞的站在我面前,他歪着个脖子笑嘻嘻的数着牌和婆婆打牌
爷爷一个人躺在那里,我怎么睡得着呢,那么喜欢热闹的老人家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躺在哪儿呢
终于天亮了呢
来的人络绎不绝,一声声的叫着蒋叔叔走好
灵堂和家隔着些距离,走回去的时候婆婆给我说昨天这个时候你爷爷已经开始发难了,我愣了一下
我回家拿东西的时候,在楼梯口的时候我看见婆婆一个人坐在那里拿着剪刀玩,一开一合,以前爷爷在的时候哪有这么多空闲的时间,突然这样是不是有点落寞呢
婆婆说心里面想着就会梦见
中秋了呢
后面不想记了,因为越到后面越知道,爷爷真的是走了,怎么可能说再见呢,又怎么可能舍得说再见呢,他们说明天打锣,后天做法事,大后天出殡,所有的事似乎都与爷爷本身无关,但我们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爷爷
这几天所有的情绪都因爷爷的生命而喜而悲,想把爷爷每一个呼吸喘气都记住,想把每一次抚摸爷爷皮肤的感觉都记住,想记住他经历的痛苦和他病前的种种,想记住他的那种倔强
他们说要完成爷爷的遗愿,遗愿是把我以后后要用的所有钱都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