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三把手
第三回 新上任乡长出招 遭冷水书记抽刀
早上出发,走在**3国道,按正常时间中午前11:30才能到省城。
夏书记看了看坐在自己前面副驾驶位置上的市委副书记梅连前,心中不禁想到:这个梅书记自从到我这里任职以来,一贯勤勤恳恳的,不管是我们上级下达的文件,还是需要到下级安排的文件,他总是很及时地向我汇报,没有耽搁过一次重要通知的要求,使我们市委在每年省里的业绩评比中总是名列前茅,很出名的。但他的任职是省组织部安排的,不是我们当地人啊!他这样毫无怨言地努力工作,不会有另外的想法吧?或是省里有想法?一直搞不懂。
“梅书记,今天我们一起去省里,主要靠你来完成我们连坝1号发电站后续工作的,因为这个文件你比我看到的要早,主要精神你领会的比我要透彻,你要做好准备啊。”夏书记好像在安排具体工作。
“开玩笑了,夏书记,我们市委的事情,主要还是靠你来拍板定案的,我只是你一个跑腿的,身份不够啊。”梅连前的头稍微向后扭了一下,很客气地说。
“别客气了,梅书记,就是你啦。现在到省城还有好长时间,你再看看相关文件,好好想想,到时候有些我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时,向你扭头的时候就是提醒,你可要解围啦,我先打个盹了。”夏书记扭头看向了车窗外面,**3国道路面不太好,好多沥青面都被揭掉了,还铺在路面的沥青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明亮的反光,车速不能跑的太快。
一片片金黄的麦子马上就要成熟了,麦地端头有很多带着草帽的农民一群一群地在搓着麦穗,把搓出来的麦籽送到了旁边坐在架子车上男、女老人的嘴里,年纪有六、七十岁左右的老人,嚼着香甜的麦籽,抬起有点枯干的手臂,指着麦田,向架子车旁边的汉子好像在说着什么,汉子们脸上不断有笑容偶尔可以看到的。
“好吧,夏书记,我已经看了好多遍了,但是如果省里问到题外的话题,我可不一定能解释啊。”梅书记正襟危坐,看着车窗前面一个中年汉子,开着一辆手扶拖拉机,拉着一石磙,满头大汗地迎面而来,“现在基本都是全自动收割机收麦了,石磙还有用处吗?”梅书记有点奇怪。
夏书记也看到了这个石磙,与自己的小车相错而过,草帽背在了汉子的后背,拖拉机后面是一片几乎看不到人的灰尘。
“好多年没看到这样原始的拖拉机了,他这是干什么呢?”夏书记没有想明白,如果不是着急着去省城,一定要下车来问一下。
转过头,看到市委秘书长米泉芜也看着小车另一面的麦田,好像在沉思是什么?
“秘书长,想啥呢?”
“书记啊,我在想我以前吃不到白面粉时候的难处啊,现在真好啊。”
“是你的名字起的不好,米泉芜,谐音叫就是米全无吗?不好。”夏书记开玩笑地说。
“是我爷爷,70年代中的一天晚上做梦,麦田中的麦子全被洪水冲走了,颗粒无收,醒来两天后我出生了,爷爷说,俗话说,做梦是反的,就起名叫米全无吧。”秘书长解释说。
“那写出来也不好看啊,怎么和现在的字体不一样了?”夏书记好奇了。
“是这样,等我马上要上小学时候,村里来了个算命的,我妈也认为写出来不好看,让算命的看看,不行的话就改名。可算命的掐指一算,说我这个名字好,但是要把字改一下,米全无改成米泉芜,第一个字有米,长大了有吃的;第二个字改成泉,以后有钱,水为财嘛;第三个字改为芜,是草下面藏着元宝,以后钱多。”秘书长笑着问,“书记,他们这样改有道理吗?”
“有道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秘书长你也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到时候好做记录呢,我睡了。”夏书记说完话,已经低头开始打盹了。
看到夏书记睡了,大家都不好再说话了,小车不停地向前慢慢开去。
夏书记睡着了吗?没有,因为看到了刚才的石磙,他在想这个石磙现在能去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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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城第二天和原来的公社查副书记一起按时到乡里就任了。
原来公社的干部,按着习惯,早就把两人的办公室准备好了,好让领导看到自己工作积极,以后的工作也好安排啊。
夏雨城和查书记先碰头,讨论一下乡政府、党委以后的工作计划,人员的安排。查书记在上级任命会议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上级的态度,看重的其实是夏雨城,正常的工作安排应该问一下夏雨城才行。
“该叫你乡长了吧,雨城,我从没有干过领导,既然上级任命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你看怎么安排呢?”夏雨城坐在查书记的办公室,也在想这个事情呢:“原来公社的老书记被上级一棍子打下去,最重要的缺点是没有知识,学习态度不高,领会上级精神就不及时。”
听到查书记问自己,就反问查书记:“查书记,我也正好要问你呢,你说,我们的上级怎么对我们的老书记要一棍子打死呢?你说,咋回事?”
“这个,我还真说不清,你没看到以前我们老书记的办公室,到处是上级的奖状啊?”查书记没想到夏雨城问到这个问题,心里没底,不敢乱说。
“以前我陪老书记经常到外面检查,知道公社,哦,现在叫乡了,只有一家重点初中,每年经过考试,从各村的小学中录取成绩好的学生来学习,以后再考取我们县里的重点高中,最好考大学,是不是这个情况?查书记。”夏雨城接着问,查书记不知道夏雨城卖的什么药,但情况他知道。
“是啊,乡里一家重点初中,下面与外县交界的一个集点村有一家联中,联中不考虑成绩好坏,最后得到一张毕业证,可为以后参军、进工厂、打工提供毕业证据;乡初中正像你刚才所讲的,为考大学提供有基础的学生。”查书记还是不明白。
“这样,查书记,我说一下我自己的态度,不知道对不对?”夏雨城好像想好了。
“你说,尽管说,我们这个乡,只有你最有知识了。”查书记暗自松了一口气,夏乡长终于要表态了。
“做为现在你我所处的乡领导集体,按我自己想,从市里来算,我们是第三把手,市里第一,县里第二,省里是领导总集体。”夏雨城接过查书记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从我们两个刚才提出来的,为啥我们的上级会快刀斩乱麻地撤掉了我们的老书记,我想法最重要的是老乡长没有知识,从第一次市、县领导来我们乡检查实事求是的学习情况就可以看出,老乡长痛苦的神情,已经被列入被裁掉的目标了。”
“是吗?夏乡长,你挺厉害啊,怎么看出来的?”查书记脑子轰地一响。
“刚开始我还没想到,但最后我和上级讨论时就想到了,因为上级要求的四化: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等,老书记全部不符合标准。”夏雨城又喝了一口水。
“这样啊,夏乡长,当时你怎么不早点给老乡长提醒一下嗯?”
“当时只是我自己的考虑而已,上级没有通知,不敢乱说的。”夏雨城把水喝完,放下茶缸,看着查书记又满怀信心地说:“从上级任命我们,及要求我们整顿新的领导班子的指示来看,我们的新班子基础必须要有文化,刚才我问你我们中学的教育情况,就是想知道我们原来公社领导对教育的重视程度是否合理?是否达到要求。”
“哦,听你这么一说,我们的下一步工作计划好像有重点了。”查书记也放下茶缸,看着夏雨城说。
“今天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最先碰头,讨论工作计划,就是说我们的初步计划要保密,隔上几天,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我们乡重点中学暗中看一下,摸透了情况,再进行下一步的整顿工作。”夏雨城说出了计划。
“这样做好不好啊?大家不会反对吧?”查书记有点担心。
“查书记,都需要查什么你准备一下,啥时候去学校我来通知你,一定要保密。”夏雨城注意已定,转身离开了查书记的办公室。
“我准备什么?等你通知吧,出了错误就不好办了。”查书记刚想出门,原来公社和他关系不错的两名小干部进来了。
“查书记,上级领导安排你们重新整顿班子,你们是什么计划啊?我们怎么办啊?”两个人看了早就着急了。
“这个,你们还是先等着吧,我们的想法还没有做好呢。”查书记拉着两个干部同时走出了办公室,锁上了房门,走在回家的路上顿觉醒悟:让我准备这个啊!如果下次还有人来问我整顿的事情,让他们去找你去问吧。
第二天,夏雨城想再去看看自己以前的公社老书记,以前他可是挺牛的,在公社说一不二,看他退休后现在过的咋样了?
公社老书记住在乡里现在的烟庄村,原名叫卞静头,该村种烟叶很多,这就造成了公社老书记卞静头从小喜欢抽烟的坏习惯,后来到公社任职后,专门安排的有一间宿舍,卞静头还经常回烟庄村的很多社员家中,搜索一点烟叶,拿回公社自己卷烟抽。
前天晚上,公社老书记卞静头提着行李回来了,他退休的消息早就传遍全村了,刚进村,有的社员就喊起来了:
“大家快来看啊,卞老书记回来了,听说上级有新政策,书记是亲自下来教育我们的吧?”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把我们的水平全部提高才走。”
“带报纸了吗?发给我们看看啊,马上开始学习。”
卞老书记知道社员们不怀好意,但自己书记的威风不能减:“是啊,大家听好了,我这次回村就是要专门教育你们的,教育不好就不走了。”
一个叫盛顺开小伙子走到卞老书记跟前:“老书记啊,教育我们你派几个个老师来就行了,不用你亲自回村吧,在公社当书记多牛啊。”
“派老师,顺开,你还不知道吧,以前公社水平不错的老师都被卞老书记打倒了,走资本主义路线,还没有平反呢。”在墙根坐着的几个老汉大声说,“我们村的几个民办老师因为成分不好,没平反,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呢。”
“成分好不好,还不是我们卞老书记抬手一指就有效。”
好长时间没上学的盛顺开,昨天村里的小学开学了,他背着书包刚放学,正好看到了这个老书记,心中的愤怒不禁油然而生:
“卞老书记,回来了,今晚到谁家吃饭啊?”以前的卞静头老书记,只要回到烟庄村里,村里的队长、会计等为了讨好他,马上就提供食物,安排社员家轮流招待,不会亏待他的,今天大家也知道他没有身份了,但不好意思开口挑明,可盛顺开小伙子不在乎。
卞静头老书记脸一红,是啊,自己回来了,今晚怎么吃饭啊?自己老家很多年没有做饭的东西了,咋办啊?找队长去,他不能不管我啊。
“小伙子,这不是你管的事情,赶快回家吧。”卞老书记要赶走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说完话,快步向自家走去。
盛顺开望着走开的卞静头公社老书记,心里正在想着一个报复的好注意。
盛顺开小伙子原来在村里小学一年级是一个学习很不错的学生,父母当时都希望他能以后考上一个好大学,离开这个人人都吃不饱饭的穷村庄。
当时还是生产大队时代,盛顺开八岁,正在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停课了,文革开始了。没办法,和父母一起到农田中劳动,挣工分,因为每月生产大队向各家分粮食的多少,是按每家所有工分的合计为依据的。
怎么不上学了?因为当时刚到二年级,受特殊影响,老师正做为“臭老九”遭到全国贫下中农的批斗呢,学校停课,没地方上学,盛顺开老家也不例外,不能上学了。
在农田中干活的全村农民,忽然看到了一个身材瘦小的孩子到农田干活了,很是好奇,不断地有人来取笑盛顺开。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手拿着几颗花生苗来到盛顺开跟前:“娃娃,给我说这是啥?”
吃过花生的盛顺开没有见过花生的生长,不知道是啥,只好猜:“是烟叶吧?”因为村里烟叶多
“嗯,不错,送给你,拿回家给你老爹卷烟抽。”老头和一旁的人听到回答,都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一个正在给韭菜浇水的娘们,拿着水瓢走过来了:“顺开,你好聪明,看看我那边浇水的是啥?”
这次盛顺开认出来了:“是韭菜,我吃过。”
“你吃过,那你说说想吃韭菜的话,怎么采回家?”娘儿们一脸坏笑地问。
“很容易啊,直接带根拔了就拿回家了。”盛顺开看着娘儿们说。
“厉害、厉害,我们从小还没有这样采韭菜呢,你倒想到了,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周围的笑声更热烈了。
盛顺开父母一看大家把儿子逗的乱说了,赶紧走上来说:“大家还是赶紧干活吧,不然会少挣工分的。”
有一个长的精瘦,叼着旱烟袋的老头大声说:“不会少挣工分的,我们只要上工了,就是一天的工分,记工员不敢少记的,你家儿子这么聪明,我再问一个问题:‘顺开你说,鸡蛋是煮着好吃,还是炒着好吃?’”
炒鸡蛋就是煎鸡蛋,这个盛顺开可说不上来了,因为煎鸡蛋要用油的,自己家每年粮食都吃不饱,不要说买油了,根本没有。
“鸡蛋不好吃,鸡肉好吃。”盛顺开慌乱地回答。
“好,这个孩子,想的挺好啊,你一年吃几次鸡肉?”周围的人一起问道。
“在我家没吃过,去年我们庄上的本家四叔娶老婆,在他家吃的,好吃。”这次盛顺开没有说谎。
“当时你家四叔办喜事的鸡还在我家借了两只呢,你只知道吃着香,还不知道你四叔借着很为难啊?哎,看来还难不倒你呀,我再问一个。”瘦老头把烟袋在鞋帮上磕了几下。
“别问了、别问了,赶紧干活,都不干活的话,我们又没有粮食吃了。”络腮胡的队长正好走了过来,看到一起玩耍的大人和小孩,大声吆喝着。
“那我问你队长,这个月都过去半个多月了,我家的粮食又没有了呀,你看咋办?光干活不吃饭要饿死的。”瘦老头把烟袋别在腰上,双眼看着队长。
“是啊,我们都一样,没吃的了队长,你不能看着我们饿死啊。”周围的群众们发出了共同的声音。
盛顺开听到了大家的吆喝声,也看着队长,看队长怎么说。
“你们没吃的了不能怪我呀,你看你们这么大一群人,干活的时候不干活,光知道玩,谁给你们发粮食?”队长身材倒不瘦,挺壮实的,看来他们家的粮食是够吃的。
瘦老头不依不饶地说:“队长,你看你长的多壮实啊,干活也有力气,你看我,整天吃不饱,长这么瘦,没力气干活啊,如果你能让我长的像你一样壮实,你不用再监督,我就积极地干活了。”
“你想长的像队长一样壮实,只能到队长家吃饭了。”周围的群众齐声吆喝:“到队长家吃饭是唯一目的,我们都想去。”
听到大家的吆喝,盛顺开在人群中找到了父母,看到父母也在一起吆喝,心想:“你们要去,我也去。”
队长个人犯了众怒,眼看着不能平息下来了,赶快摆手说:“我家,还不是和大家一样,都没得吃,还是刚才那句话,大家不干活,大家都没得吃。”队长说完,转身快步地跑开了,可不能露馅啊,家里真有粮食。
时间就这样有一天每一天的过着,好长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终于有一天,烟庄村的喇叭响了:“今天公社通知,明天派几名教师来我们庄上,停课好多年的小学校准备开学了,你们看看家里有上学的孩子明天上午去学校报到,每期学费1.5元。”
晚上回到家里,老妈去厨房想办法做饭了,粮食少啊,怎样想办法让全家人都吃饱,是老妈最费脑筋的。老爹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折腾着,不一会满脸愁容地走到厨房:“他妈呀,我到处找,才找到了1块2毛钱,凑不够1块5啊,明天顺开怎么上学呀?”
“里屋的柜子下面还有几个鸡蛋呢,你拿到庄上的代销店卖了凑一下。”手里攥着柴火的老妈在心里算着:“一个鸡蛋6分钱,5个就够了,里屋有10个,够了、够了。”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盛顺开终于坐在了生产大队小学的教室里,多年不用的教室,就是几间大瓦房,昨天估计队长安排社员打扫清理了,像个样子了。自己的小学一年级也就有七八个人,老师是个年纪有45岁左右的男子,据说现在还是个光棍,没有娶老婆呢。
抚摸着自己面前刚刚发下来的“语文、数学”两本教材,盛顺开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上学,走出这个穷村庄。
没有告诉任何人,夏雨城来到了烟庄村,打听到了卞静头公社老书记的老家,走到了三间土坯房的门口,房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了睡觉的鼾声。
夏雨城推开一扇门,随着“吱呀”的开门声,里面传出无力的生意:“谁呀,干啥呢?”
那么牛气的老书记,怎么有气无力的,夏雨城随着声音来到了里间的一张床前,老书记躺在床上,盖着破棉被,脸庞有点消瘦了。
看到有人来,卞老书记吃力地扶着床帮做了起来,看到是夏雨城,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了:“乡长啊,今天怎么有空了?”
“老书记啊,你才回家几天啊,怎么变样了?”夏雨城很吃惊。
“报应啊,乡长,以前我对不住大家,这是报应啊。”卞静头老书记擦了擦眼睛。
“咋回事,老书记,告诉我。”夏雨城想知道报应是怎么来的。
“你坐下,听我说。”老书记直指床边。
夏雨城看了看床边,沾满灰尘的床单床里侧还是洗过以后新的,外面是有人故意弄脏的。
“我们烟庄村原来的几个民办教师,打倒后现在还没有平反,这次村里小学开学,你们乡里派了几名老师来代课,他们就有意见了,我回来的那天晚上,他们一起来找我,问我他们的事情该怎么办?乡长,你说,现在的我,我退休了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儿,他们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改咋办呀?”老书记好像有道理。
“他们反映的事情该去乡里解决,怎么找你来了?”夏雨城似乎明白了什么。
“为啥我说是报应呢,他们被打倒的批准是我当时回村做的,我承认的他们是右派分子。”原来如此,夏雨城叹了口气。
“你在位时候他们应该马上去找你,怎么现在来了?”夏雨城也认为这几个老师,他们现在来这里的时间不合适了。
“当时他们都去了,可是我对有些政策没有吃透,没有同意他们的请求啊。”这就是没有知识的后果,夏雨城加重了他去乡初中暗中检查的决心。
“他们应该明白现在找你也没用了,为啥还来呢?”夏雨城清楚老师是明白政策的。
“来,乡长,你看看这张字条就明白了。”老书记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张用作业本写的,发绉的纸条。
纸条中写到:
卞老书记,这些年你快活了,老师们可苦透了,我虽然还是一名学生,但我苦啊,没地方念书,每当看着以前的老师,在你们的吆喝下,弓着背、弯着腰在农田里锄草的时候,我只有在心里给他们叫屈了,我也帮不上忙啊。
今天,你终于回来了,你当年办的错事该还了吧,那几个含冤的老师会不断去找你的,让你也尝一尝被千手所指的滋味。
晚饭好吃吧?当然好吃了,因为中间有不同的滋味在里面,怎么来的?你就别管了,当年老师没饭吃的时候你管了吗?
以后会经常让你尝尝以上的滋味,谁带头的?
别问了,全村人的意见基本是相同的,好好尝一尝吧。
夏雨城慢慢站起来,再仔细看了看模样开始变形的原来公社老书记,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间未到啊。
“老书记,既然回来了就要好好和社员搞好关系,我今天来就是看看你的情况,一会我回去让乡食堂给你做点好吃的送过来,以后需要帮助了去乡里找我啊。”夏雨城再次握了握老书记的手,以前的满手火热已经慢慢消失了。
回乡政府的路上,夏雨城的手里还握着那张纸条,心里在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能写纸条的这个学生,不是一般的学生,以后一定会成才的!
路过几个打麦场,几个麦草垛矗立在麦场的旁边,几个圆形的石磙有立的、有平的,卧在麦场的中央,几个年少的儿童坐在石磙上,一起唱着他们喜欢的儿歌: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面环绕着绿树红墙。
…………………
我问你亲爱的伙伴,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小船儿轻轻倒映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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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书记,省城到了,你看我们下一步先去哪里?”市委秘书长米泉芜拍了拍夏雨城的肩膀,轻轻地呼唤着。
“到了吗,我还没睡够呢。”想了好久心事的夏雨城佯装着打了几个哈欠,“几点了?秘书长啊,要不你和省组织部的负责人联系一下,我已经提前和他们约好了,中午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先吃午饭。”
“喂,是组织部吗?你们梁部长在吗?”米泉芜仔细收听着回话。
“你们约好了吗?”对方很负责的询问。
“已经约好了,就说是我们贡菊市的夏书记到了。”米泉芜报出了具体名称。
“那就对了,我们梁部长交代有位夏书记上午要来相约,不过正好你们来的前20分钟,梁部长突然有了急事离开了,走之前说让你们先住下,他们下午和你们联系。你们现在哪里?需要我负责安排吗?”省组织部回话很客气。
“有事就不客气了,我们下午再联系。”米泉芜客气地拒绝了,回头汇报:“夏书记,刚才组织部说梁部长有急事刚出去,我们咋办?”
“我们先去吃饭,下午去发改委办正事。”夏雨城的看着梅连前说,心里想:组织部这个梁部长,不会是故意躲我的吧?
组织部梁部长确实是故意躲开这位夏书记的,昨天夏书记相约他是时候,他还没有多想,和这个夏书记经常在一起单独聊天了,没啥大不了的。
昨晚深夜2点左右时候,接到上面电话:“如果最近贡菊市的夏书记单独找你,不能单独会面。”什么原因没说明。
今天上午上班时,梁部长左右盘旋地思考,需要告诉夏书记一下吗?最后心想: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呢,暂时对不起夏书记了,服从上面的指示吧。
注意已定,马上吩咐了办公室的人怎样回答夏书记,自己赶快离开了办公室。
梁部长与夏书记的私人关系挺不错的,夏书记每年在全省的考评名列前茅,来省里受表彰的时候,还是梁部长代表省里向夏书记颁发奖杯的,晚上的庆功宴席上,也是他代表省里和夏书记一起喝酒,两人经常必须喝倒一个才行。今天梁部长为啥要提前告诉夏书记省里的通知呢?他心里有个很大事情需要夏书记帮忙呢,现在自己失信了,以后再去找夏书记还行吗?梁部长正在思考的时候,自己的手机响了:“嘟嘟嘟、叮叮叮。”
是儿子的电话,“他的事情我已经答应帮忙了,他还要干啥?”
什么事情呢?说起来话长了:
梁部长全名粱万山,膝下两个儿子,大儿子在省水利交通设计院,小儿子参军,现在还没有退伍呢。
大儿子全名粱利亮,也是让粱万山费了老鼻子劲了,学校学习纯粹是做应付的,成绩不好没前途,粱万山只好让他参军去了,在部队倒是表现的不错,各项要求基本都合格,每次探亲回家都受到了粱万山的鼓励和表扬。原以为儿子会更加努力,在部队做个好成绩自己脸上也好看,退伍后工作也好安排了。
谁知又一年,他们部队附近发了洪水,他们被安排去现场救援,儿子粱利亮倒是很积极,每次救援都冲在前面。可天不遂人愿,在救援一位老太太时,跨出房门的瞬间,房子倒塌了,两个人没事,儿子粱利亮的一条腿被压在了落地的屋顶下面。
经过救治后,落下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毛病,部队肯定是不能继续了,提前退伍,在家休养了两年,父子两人也商量以后工作的事情,可儿子心高啊,不太好的单位他还不去,比较好的单位没有人情还不行啊。
当时粱万山还没到组织部的领导位置,虽然好单位也答应研究一下,可很多单位最终都没有回音,最后还是这家“省水利交通设计院”,经过和粱万山商量后,让儿子粱利亮到单位办公室做对外接待工作。
工作的安排过程儿子粱利亮也看到了,不能再为难老父亲了,勉强同意,先干着吧,眼光放远一点。
等到粱万山进入省组织部领导层后,儿子也随即做了设计院接待处的处长,看来他们设计院的眼光也厉害,看到了以后工作是否方便的人脉。
看到儿子工作也顺利稳定了,粱万山部长终于放心了,趁着自己现在的位置,赶快给儿子找对象、结婚,“哎、儿子那条腿可是找对象的大障碍啊。”
不过,好多事情不会按自己的想法发展的,儿子的突然变化,让粱万山部长猝不及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儿子怎么了?
这周一刚上班晚上回来,儿子粱利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坐在了自己旁边:“爸,想求你帮帮忙。”
“你现在工作不是稳定了吗?好好上班,做好了以后会更好。”粱万山正在看电视剧,根本没有重视儿子的话。
看老爸不在乎自己的请求,粱利亮从衣兜中掏出一张纸,递给老爸说:“爸,本来我想下午把这个申请交给设计院呢,后来想还是先和你说一下、打个招呼,看你是否同意。”
“多大个事情啊,自己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自己可以做主的,不必处处都问我。”正看到电视剧的紧张演出,粱万山没心思看儿子递过来的东西。
“爸,你不想看,我就直说吧,我想向设计院申请辞职,自己干。”粱利亮把那张纸放在了粱万山的跟前的茶几是。
“什么、什么?你吃错药了吧?工作刚刚稳定下来,你想干啥?”粱万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做梦的吧?快速把头转过来,看着粱利亮。
看着爸看自己,粱利亮心里高兴了,比刚才更有把握地说:“对,爸,我不想在设计院里面瞎混了,虽然我现在是处长了,但他们都是看在你的脸面上,才给我做的安排,我自己,根本没条件。”往下粱利亮没法明说:如果不是有老爸在这个位置,他们早就把我辞掉了。
“辞职后你干啥去?”听着儿子有把握的语气,粱万山似乎算出了儿子另有打算。
“我在设计院,看到他们设计的我们贡菊市连坝1号发电站图纸,已经出稿了,可能以后要招标吧,好多施工单位不断到设计院购买图纸,好进行投标,我搞接待的每次来人我都知道。”粱利亮开始描述了。
“他们投标和你有啥关系?你用得着辞职吗?”粱万山沉住气,继续往下听儿子怎么说。
“这就是我要求你的主要事情,在设计院每次来人买图纸接待,我都要了解他们的全部底细,好向院长汇报。”粱利亮给老爸重新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喝了一口水,“省城一家水建公司也想拿到这个项目,但他们知道竞争的人太多,在和我聊天时他们老总说,如果我们帮忙他们拿下这项工程,他们就聘请我去做副总,待遇是这里的三倍还多。”
“你去能干啥,水利专业你完全不懂。”粱万山提醒儿子。
“爸,从我退伍以来,所有的工作、生活几乎完全靠你前后活动才完成的,我不想做你的附属品,以后我要自立,坚强生活。”粱利亮拍了几下自己那条稍微颠簸腿,拿起那张想要申请辞职的申请,“我把话说明了吧,爸,你只要帮忙把这件事做成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了的,不需要你操心了。”
“有把握吗?”听到儿子的解释,粱万山心想,别骗我啊。
“放心,凭我的身体、学识,在设计院以后是没有前途的,所以就写了这个申请。”粱利亮扬着手中的申请,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粱万山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过了好长时间说;“这个申请你先别递给设计院,我试试再说。”
正好听到贡菊市的夏书记今天要来,正是商量这个事情的好机会啊,可人算不如天算,上级部门却下了不能私下见面的通知,想个什么办法好呢?任凭儿子手机声音自己断掉了。
走在大街上,下一步该怎么处理,正在不知所措呢,手机又响了,夏书记的号码自己已经拉黑了,不会还是儿子吧?掏出一看,是发改委的宫丽本主任,粱万山自言自语:他的年龄过两年也快退休了,现在找我干啥呢?粱万山没有和发改委有过约定工作的,不知道干啥的。
“宫主任,有事吗?中午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出来我们一起去吃。”粱万山正发愁中午吃啥呢。
“粱部长啊,你在哪里,接到省委的通知了吗?”宫主任着急地问着。
“省委什么通知,我不知道啊?”粱万山更是莫名其妙,如果是上面的通知,我们两个级别一样,不会只发给你不发给我吧?
“看来你不在办公室,我也是刚在办公室收到的,你现在没事的话来我办公室吧,我有事和你商量。”宫丽本心平气和地说。
“好,商量玩了你中午可要请我吃饭啊,我还没吃饭呢。”粱万山暗喜,这是老天照顾我,有地方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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剔着牙,看着饭店外面来往不息的人群,夏雨城想了很久的问题,始终解不开谜,约好的梁部长故意不见我了,不会有什么事吧?看看表,已经马上下午3:00点钟了,该去发改委问一下这次来的事情了。
“滴滴滴、滴滴滴”,包里的手机响起来了,夏雨城看看放在手边的提包,毫不在意地拿出手机一看,是粱万山,哎?这家伙,我打电话打不通,他这会儿倒积极啊。
“喂,粱部长你好,忙什么呢,怎么找不到你了?”夏雨城带着埋怨的语气。
“哦,夏书记啊,对不起,本来约好的我们见面,但上午发改委的宫主任把我拉出来了,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没听到你的电话声音啊?现在哪里,来到发给委吧,我也在这里。”粱万山道歉地邀请夏雨城去发改委,因为他知道这次夏雨城到省城也要来这里的,两人相约的时候已经挑明了。
“好,我马上就去,晚上我们好好喝一点。”夏雨城正在通话时看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忙站起身,“午饭都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马上去省发改委。”
进入发改委的大楼,推开宫丽本的办公室,看到自己要找的两个人都在这里。
“两位领导和我捉迷藏呢,上午我一个也没看到啊。”夏雨城看到一锅端了,很高兴。
“夏书记啊,像你这样的省内名人,我们肯定要积极服务了。”宫主任忙站起身,握住了夏雨城的双手。
“应该是我提供服务的,中午没有找到两位,把的计划都打乱了,晚上我弥补。”夏雨城很客气,把宫丽本推到了沙发上,和粱万山坐在了一起,回头招呼跟自己来的米泉芜、梅连前坐在了旁边。
“夏书记亲自来了,有什么重要事情请提吧,能解决的我们一定解决。”粱万山看到两个人做过来了,忙客气地说。
看了看粱万山,夏雨城心中暗想:我要问你的事情是不可以明说的呀!
“既然两位领导都在,我就直说吧,连坝1号发电站的建设方案你们已经批复了,就是想来请示一下,下一步的程序怎么落实,包括资金、图纸、招标等等,还需要领导指导一下了。”
“夏书记漏掉一项,工程指挥部。”宫丽本笑了。
“对、对、对,有管家才能进行下一步。”夏雨城也跟着笑了。
“来,夏书记,看看这个通知,这是省领导对你的关心啊。”粱万山拿过去宫丽本办公桌上的一张纸。
夏雨城心中一跳,对我关心了,以前我再累也没有啊,接过通知,看到了通知的大红标题:“关于成立贡菊市连坝1号发电站建设指挥部的通知”,这按道理应该是我们市委组织来办的,怎么变了?夏雨城的心跳有点快了,看到了通知中最关键的一句话:
为了加强连坝1号发电站的建设质量、进度,减轻贡菊市市委的工作强度,省委、省政府计划将原来的指挥长夏雨城,更改为贡菊市的原副书记梅连前兼任,夏雨城不再具体负责,希望两人要密切合作,合格完成任务。
夏雨城的头轰地一下:自己的猜想还是对的,他们不能马上就撤了我,已经开始下手了。
宫丽本走来,拍拍夏雨城的肩膀:“夏书记啊,你干的太好了,省领导怕累坏你了,贡菊市就没有支柱了,你要感谢省领导啊。”
“对,等到梅连前梅书记帮你把这个项目做好了,你的成绩也马上升高了,多好啊。”粱万山也紧跟着说。
夏雨城再看看梅连前,梅书记并没有什么慌张的表情,再看看粱万山和宫丽本,口中急着想说什么,总是张不开嘴。
“这样,梅书记,你起身到我们办公室,他们会带你去该项目的主管科室,办理连坝1号发电站的后续工作手续,你们两个一起去,我和夏书记、梁部长我们再聊一会儿。”宫丽本安排梅连前、米泉芜开始工作了,夏雨城倒成不管事情的,闲下来了。
夏雨城心中有再多的不服气,但是当着两位领导面子也不能流露出来:“宫主任、梁部长,多谢你们安排的这么周到,我总该喘口气了。”夏雨城站起来,给他们两位都倒满了开水,“今天晚上我不回贡菊市了,我们聊一会儿,你们看省城最近有新开张的酒店,我们好好去喝一点,好久没坐在一起了,想你们啊。”
宫丽本喝口水:“夏书记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今天晚上我有事还走不开,下次吧,下次你再来了,提前约好,我们一醉方休,梁部长你是负责组织的,今天你先把夏书记吃住安排好了,不能怠慢了啊。”
“宫主任,你很急吗?现在就开始工作吗?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去住宿了。”夏雨城已经站起来了,看了看宫丽本,再看粱万山,暗中给粱万山眨了眨眼,走过来和两位领导分别握手,“两位领导,我先去自己安排了,等梅书记、米泉芜他们工作完了和我联系,我们汇合。”
三人相互客气了一番,送夏雨城走出了发改委。
没司机了,夏雨城这次要自己开车了,在酒店的房间中坐了好长时间,组织部粱万山的电话打过来了,夏雨城没有接,等到电话自己断了的时候,夏雨城反而拨通了儿子夏志军的电话。
父子说了几句话后,夏雨城放下电话,胸有成竹地说:“你们来的猛,咱们走着瞧!”
重新又拨通了粱万山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