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黑夜，河边凉风徐徐，寂静无人，李四还没有来。
张三架着单拐，一瘸一拐的走到河边，坐在那块长条石上。他的手臂还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腿上也刚拆了夹板，手臂和腿上的疼痛，直往他心里钻，痛得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想，不要紧，很快就要过去了。
天空一颗流星划过，他又想到了去年今日，那天他和李四，也是坐在这条长石上……
张三和李四在村里，是一对不被人待见的人，没人瞧得起他们，愿意和他们来往。但每个人都需要朋友，他们俩也不例外，于是他们变成了一对好朋友。
但为了保持友谊的纯洁，他们互相约定，不要有物质来往，互相借东西也不要。但他们偶尔也会各自破费一下，买两瓶啤酒，买包花生米，与对方分享。因为是小意思，对方也欣然享用。
他们爱捉鱼，经常夜里，一起到河边捉鱼。鱼在夜里特别老实，悬在水里睡觉，用手电筒一照，像飘在天空中的云。
去年今日那天夜里，他们来到河边，捉了会儿鱼，在河边休息，就坐在这条长石上。那天夜里繁星满天，河水夜色寂寂，一种河水的清新气息，弥散着。
张三忽然想到刚才到李四家，去找李四，李四的老婆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湿湿的，散发着香味，脖子白白的，小腿也白白的……
张三赶忙摇头，遏制住不再想下去，他想，朋友妻不可欺！
天空倏然一亮，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张三想到电视剧里说的，有流星的时候许愿，能够愿望成真。那一刹那，他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希望能成为李四，因为成为李四，他就可以和李四老婆……
不能这样想！张三又赶紧摇头，却忽然身上一寒，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眼前景物发生了些许变化。刚才他是坐在左边，而此刻却坐在了右边，而右边那个人，却惊讶的叫出声来，“这是怎么回事！”居然是自己的声音！
一股寒气从张三脊梁沟里冒出来，难道真的身体互换了？他变成了李四，李四变成了他？天哪！
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因为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准备。李四则抓住他的手臂，摇晃着，“哥，这是咋回事呀！”
这时候，空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张三、李四，你们已经被天庭无聊科学实验组，选为身体互换科研实验，试验期为一年，明年今日此时，你们来到这里，可以自愿解除互换协约。”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三李四都舒了一口气。
张三又想到了李四老婆那湿湿的头发，白白的脖子和腿，“难道这是天意？难道这是上天垂怜我，给我一次机会？感谢老天爷！”
但张三没有睡到李四老婆，李四仿佛知道他的心思，说，“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不能让各自的老婆知道，并且要两个人都发誓，不能碰对方的老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要各自离开老婆，离开家，到城里去打工。”
张三有些不甘心，但也没办法，他也不想让他老婆被李四碰。
二
张三李四没有到一个城市，因为自己每天看到自己，面对自己，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因为那不是照镜子。
张三喜欢喝酒，以前不敢喝，他老婆不让，“你要喝坏了身体，我就和你离婚！”
张三想，现在应该没问题了，反正不是自己的身体，吃坏了也没事，到时候换回来就行了。他还喜欢吃肘子，同样不敢多吃，怕得脂肪肝、高血压、高血脂，现在也放得开了，他想，反正不是自己的身体。
于是，张三每天喝酒，每天吃肘子。
张三开始找了一份工作，在建筑工地当小工，他想李四这力气，不用白不用，但干了几天，受不了了，嫌太累，他看街边乞讨的乞丐挺好，每天跪在那儿一动不动，就能挣半盆钱！
于是张三也去当了乞丐，也往街边一跪，但是却有些抹不开，脸上火辣辣的烧，转念一想，又坦然了：没关系，反正丢人的也不是自己。
但是乞讨的钱太少，不够喝酒吃肘子的，他看别人闲聊说，讹人来钱挺快，他就想到了讹人，也就是碰瓷。
张三选择碰瓷对象是一辆豪华宝马车，但毕竟是头一次，未免有些紧张，少了些分寸，少了些节奏，当宝马车停下的时候，他已经飞了出去。听到“嘎一一”的一声叫，像是宝马车的刹车声，却又像他的惨叫，又或是路人的惊呼！
接下来，就是张三的大腿就粉碎性骨折了，手臂也粉碎性骨折了，因为太严重，都被截取了一截，换上了人工骨头，但都是便宜货，他想，反正不是自己的身体。
张三想，这回是撞的不轻哈，但不要紧，身体又不是自己的。他很高兴，因为得到了一大笔赔偿。他也很痛苦，伤口太痛，还不能下床活动，大小便都得要护工帮忙，但他想快到一年了，很快就会过去了。
夜已经很深了，李四还没有来，一阵河风吹过，他不由得激灵了一下，心里惴惴不安起来，李四该不会也把我的身体搞坏了吧？这有可能，自己能想到这么做，难道李四想不到这么做吗？
他这样想着，刷的一下，出了一身冷汗。他后悔没有和李四在一起，互相监督。
这时，空中忽然又响起那个声音，“张三，李四没有来，他已经放弃了自愿解除身体互换协约。”
“啊，为什么呀？他把我的身体也搞坏啦？”
“不，他没有搞坏你的身体。”
“那他是知道，我把他的身体搞坏了吗？”
“不，他也不知道，你把他的身体搞坏了。”
“那他为什么不来呀？”
这回没有回答他，那个声音就消失了。
“喂喂，那他为什么不来呀？”两个声音还是没有回答他。
张三傻了，呆愣了半晌，忽然想起来，他俩的性格，为人。
张三在村里，平常借别人的东西不爱惜，玩命的使用，用坏了，也不给人家修理，因此村里的人都反感他，不待见他，不愿意把东西借给他。
而李四则是个，借钱不还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