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黄筱孑
捧起檀色的七弦琴,余音袅袅仍绕梁,而缶击声远行万山,哨音飘忽云间,长调暗许流水。故事很长,你要听吗?
走进时光,捧起一把断弦,如高山流水般沉厚的琴。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片林子,林子里有个樵夫,樵夫有个朋友,朋友会弹琴。
缘起,花开。
广袖拂案,弄音如高山融雪穿透石质,滴入一条细流,细流在苔藓密布的崖壁流淌,再悄无声息汇合,翻过高山,进入长河,平静无波的淡水湖中停留过,澎湃汹涌的激流里冲刺过,翻山越岭,漂洋过海。
如梦,如痴,如醉,但若无知己,也许梵音会在红尘中埋没为凡音。可惜有聚有散,有离有合,樵夫身亡,琴师断弦。
初光不斜,友人执笔沙沙,一笔一划,不怠遇见,一撇一捺,不舍追思。指尖如玉,捧起寄给远方的篇章,轻轻抖落尘世的粉灰,又低头端详,唇角微扬,“经年别去,君可还好,不见一日兮,三秋如隔......”可是先人散,再曲终罢。
缘尽,花落。
还有一把琴,绿绮,桐木流淌着飞凤求凰,似水柔情。
锦瑟无端,但思佳人。
依记浅笑回身,眼眸半闭,手肘撑在木桌边缘,桃花的气息,倾色的年华同风消逝,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也不敢问。抬头时目光交错。一眼,注定是不该随意的遇见,一声“你好”,时间仿若停滞此刻。“嗯,你好啊。”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九天云层之上的爱情,伸手不可及,又似在眼前,凤凰缠绵悱恻,羽翼若隐若现,追逐中风雨无阻,激昂的前调又转而沉淀,仿佛不曾出现,不曾再见,只是面上淡漠守在你身边,品粗茶淡饭,管它家徒四壁立,不顾青春陪你,不论人心伴你。
对的人,不会迷失,不会消失,却会在年轮圈圈中离开人间,他们结伴去往极乐的世界,该孤单独行的人不多他们的,该背影成双的人不少他们的,生世轮回,只是在世之人再无法见之,更无法弃之,厌之,结局是好的,不过在人们眼中消散无踪罢了,姑且算是曲终人散。
最后一把琴,有酒的醇香,和风华绝代,一闪即逝的苦涩无奈。
如梦初醒,酒醉花荫。
与竹,与琴,与酒,是最好的遇见。竹林暖风,逍遥自由,倒一壶佳酿,洗一身落花,举世皆浊我独清,衣袂飘飘,举杯畅饮,人生尽欢此刻。就算斩首大罪当头,三千太学生为之祈求,不曾慌张,不曾暗喜。
尽安然一句,“拿琴来”,不知奏起广陵散时,是否想起谁,是否念起谁,是否有不甘,是否遗憾,是否悔过当初无拘无束,是否告别人世无怨无悔无欲无求。还是人琴合一,吾即琴,琴乃吾,在高难手法的映衬中,提前走入了不属于人类的世界,我们也无从知晓,只是《广陵散》,从此绝唱。
离开,不可挽留,也不曾停留,上天给我们的每一次离别,都要当做初遇来珍视,眼里有故事,时光里有歌,相顾无相识,自此天涯别过。不知后世你是否安康?
不如归去,曲毕,听者终是要散的。
人走了,茶也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