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集(一)-守望

夏日的微风,拂在少女的脸上。

她灵巧秀气的脸庞,是令人心醉的美景。过肩的长发盖住了耳朵,她有点小后悔,把皮筋带来就好了。这炎热的天气,更适合扎一个清爽的马尾。

可顿时心中又升起小小的不快,都怪他。

他是她的朋友,儿时娘便让他看着自己防止乱跑,可后来他便渐渐只是一个人在那里待着,呆头呆脑的。

现在她终于躲过他,来到这田野上。

太阳的热力已经消退了许多,她望着无垠的花田,草帽下黑珍珠一般的眼睛眨巴着,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开心地继续向前走。

不小心,水洗蓝的牛仔裤与白色的运动鞋就沾了些许泥土。她歪了歪头,想着一会儿再去洗吧,继续在花海中闲逛。

她闭眼,戴上耳机,感受着风的呢喃与歌声交叠,发出悦耳的和音。

风真柔啊,那些调皮的孩子托起她的长发,好舒服。

她还是压了压草帽,生怕吹落了。这是她的生日礼物,上面缠着一圈亮蓝的绸带,末端绑成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看上去也许有点俗气,但毕竟是他亲手编的,还为她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没有人打扰,她自顾自地唱了一首歌便厌了,想回去了。

可回去要见到他,他会扫了她的好兴致的,真烦人。

他常有一种宁静又深邃的目光,看向她时总会让她有一些慌乱,似乎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又一会儿站在山坡上远眺着那群山外的小镇,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哎呀。”她鼓起脸颊,“讨厌,他看哪里与我有什么关系呢。”然后她摘下耳机向前奔跑,想要把他忘掉。

一块石头好死不死地出现,让她有些躲避不及。“惨了。”她闭上眼睛,似乎下一秒自己摔倒的丑相就要被人笑话。

霎时,一双粗壮有力的手迅速伸了出来,紧紧栓住了她。

她因此打了个踉跄,旋即恢复了正常。

不用看了,就是他。

他看见了她恼怒的神情,像是在质问:你这个讨厌鬼怎么会在这里?

还真不怪他,他只是急匆匆地想赶城里去,便选了条捷径。没想到会看见她会摔倒,下意识地伸手,立马搂住了她。

“哼。”她真的生气了,这家伙一点也不知廉耻,抱住她这么久都不放。赤裸裸地耍流氓!

良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次是看你有意外,没跟踪你。”

嘁,虽然他帮自己避免了被石头绊倒的惨状,但是抱了这么久,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环住少女的双手,一下子放开了。

她有些尴尬的想逃,却又再次被刚才的石头绊倒,摔进了他的怀里。

“哎呦。”少女因为有少年做肉垫反而并不疼,可暧昧的感觉——是久久不能散去了。

爬起来掸掸尘土,她害羞地看着脚尖。白色的运动鞋这下是“面目全非”了,想逃的她又不好撇下因她变的脏兮兮的少年,只好说“哪里有水…..去洗一下吧。”

他有几分勉强的站起,带她向花海深处走去。

一条清亮的小溪竟然就隐匿在这片花海里,在黄色的向日葵田旁,少女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欢呼雀跃。他看着这俏皮地的模样,脸上的忧悒一扫而光。

很快她蹲了下来,将口袋里的纸巾掏出,浸了水来仔细擦拭着裤腿与鞋子。

她的长发被汗水擦的亮晶晶的,细长的脖颈和诱人的锁骨从白色的T恤中显露出来,尽展少女的青春美丽。

他有些看呆了,少女细致地神色使她脸上多了几分沉静,专心的不免令他心猿意马。突然,他被一捧溪水溅了一身。

原来,她擦完发现他又直愣愣地盯着她,不由的一阵气恼。就让他好好享受了一阵清凉。

他无奈地拭去颊上的水渍,将身上的尘土也拍掉一些。高温很快带走了水分与热量,他反倒感到了微风的抚摸,真舒服。

因此他又回忆起了什么,赶忙将口袋中的黑色皮筋取了出来。

“你娘说,见到你的时候就给你。”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复杂,仿佛她娘看出了什么。

少女则顾不上那么多,顺手就扎好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又仔细地洗了一遍,全身都清爽起来。

“你现在到城里还来得及吗?”少女其实隐约知道少年是真的有事。

“来不及。”少年却并无懊丧“反正明天也可以。假期长着呢。”

“带你去我常坐着的地方,看看吧。”他忽然牵过她的手,没反应过来的少女就乖乖随着他向溪水上游走去。

山顶到了,远方的城镇与背后的花海在这座山的阻隔下分离开来,又巧妙地融为一体。

两人吃惊地异口同声道“真漂亮啊。”花的海洋宛若少女的绚丽长裙,裙摆无限的延伸了出去,直至遇上如亮蓝色绸带的小溪才消失不见。

“那你现在可以说说你到底在看什么了吧。”少女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疑惑的答案。

“我只是想守望,守望这些美好。”少年低下头,认真思索地样子异常成熟“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我得不到,但我想守护着它们。它们太美好了,理应让可以得到的人得到。”

少女听了答案却撇撇嘴“谁说一定要守望的。你没那么大本事吧….再说像个看门的老爷爷,没意思。”

少年有些吃惊地看向她,少女的眼神火热,有着太阳般的温暖,又独有一份恬静安然。

“想想你可以拥有的嘛,再尽力去争取。”风起,少女拢了拢没理好的发丝,脸上泛起了好看的绯红。“我也有自己的渴望啊,可我只有能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你,明白吗?”

她的眼睛盯着花海,思绪则飘向了远方“这美丽的景色就是谁都可以拥有的,只要你有空就能来欣赏。”

“至于你如果是想成为钢筋水泥的主人,去努力啊。办法有很多,只是有人跑着跑着,就忘记了原来的目标。”

她故作老成的拍了拍他的肩“年轻人,你太天真啦。梦想是应当拿来实现的,美好的东西更应当紧紧握住。想想真正应当守望什么,又应该抓住什么。”

“守望,并不意味着不去拥有啊。”少年笑道“你才天真呢,守望,是另一种拥有。就像我有时看看你就是因为你可爱啊,多看两眼会怎样?还到处乱跑。”

这下戳到了少女的痛处,她一挥手便来了一下。少年有些吃痛“我也是在….努力成为‘可以得到的人’啊……咝,你干嘛还扭我。”

“扭的就是你!”两人开始不顾形象的打闹起来,玩累了,他们才一边继续聊天,一边看着远方的风景。耳机被分开戴在了两人耳边,传出的歌声,空灵又渺远。

夕阳西沉,唯独留下一团火云在天边燃烧。

“黄昏了呢。”两人的颊上涂满了火云映照的颜色,他取下耳机,伸出了手,“回家吧。”

两人在回家的路上踩着各自的影子走,直到分离的岔口才停下。

“再见。”微笑在少年温和的面庞上绽放。

“嗯。”少女不断向前,却能感受到的目光在一路陪伴。

不放心吗?她的嘴角扬起一抹不常有的弧度。他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他的守望会不会包括她?她忽然想到这点,可又在看见娘一瞬忘记了。

“饿了吧。”娘打发她去吃饭,脸上的笑容因为那后脑上的皮筋更有了些深意。

自家女儿跑出去玩实在让做母亲的担心,于是就将碰巧要去城里的少年叫来帮忙。至于少年与少女的事在她看来只能静观其变。不过现在,她或许可以头疼一下了。

漫长的时光如流水般逝去。少年与少女各自努力,握住了自己心中的梦想。但少年似乎仍在守望着什么,每天都会来花海一趟。

直到返回故乡的少女向他挥手致意。

“找到自己应当守望的东西了?”她笑

这是他们的约定,当少年寻找到内心的“守望之物”后,便会回来告诉她。

“嗯。”少年一脸兴奋地,搂住了她。

答案如此明显,但少女仍娇嗔道“:不是吧,这么固执?”

“我死脑筋你还会不知道?”她无奈地摇头,倚在了他的臂弯里。

花依旧在田野间盛放,两人站在花海里,只听见对方的絮语。

“我只想守望,那触手可及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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