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同事萌萌来到喀麦隆的第一百天整,从她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就和“疟疾”打了照面。100天前,萌萌带着两个大行李箱,满面笑容,眼神充满期待地出现在我们驻点门口,正好撞见我带着我另外一位同事冬子着急忙慌地往医院赶。
接下来两天,萌萌见证了冬子服用青蒿素之后的一系列反应,上吐下泻,发烧,浑身无力,头疼等等。萌萌弱弱地问我:每个人都会得疟疾吗?得疟疾会死吗?因为当时我的注意力都在冬子身上,就随口说道:绝大多数人都会得疟疾,如果上升为脑虐就很容易死。
谁知道,我随口说的一句话,萌萌竟然当真了。接下来的三个月,萌萌都处于一种等待自己得疟疾的状态,就好像小说中那个等待另一只靴子落地的主人公一样。她每天稍微没有休息好,或者感觉身体有一点儿不适,她就拿出体温计量体温(发烧是疟疾的症状之一)。我们开玩笑说:萌萌,这样下去,不等到你得疟疾,体温计就会被你的体温融化掉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萌萌很快就等到自己得疟疾那一天了。这一天,她说自己头疼,然后就断定自己得疟疾了,上完课,就拉着我们去医院给她测疟原虫。我们到孔院附近一家非洲当地小医院化验。因为,我去过很多次了,所以轻车熟路直接带萌萌到了医院的化验室。穿着白大褂的化验医生,看到两个中国女生来了,注意力根本不在化验上,全程都在用自己蹩脚的英语打听我们结婚了没有。
萌萌一看医生这不正经的架势,再看看杂乱如仓库的化验室,又黑又潮的地面,再看看墙上到处张贴的防艾滋宣传报,突然就急了起来。她紧张地问我,这里卫生吗?到底会不会感染艾滋病?这个问题,把我也问懵了。在喀麦隆,很多中国人不愿意到当地医院就医,更忌讳抽血化验这种事情。当地医院的卫生条件差,医生专业素养堪忧,最重要的是和当地人一起就医,害怕感染上艾滋病。但是,我只能告诉她,这十几年来,来这里化验的的孔院同事不少,但是感染艾滋病的案例还没有。
抽完血后,我扶着萌萌到大厅休息,等待化验结果。大厅里坐着几位来看病的喀麦隆人,病人的体味混杂着医院的药水味儿,我一个健康人都感觉到反胃,萌萌更是一脸的生无可恋。大厅里有一个小电视,电视里播放传教士摸一下一位坐轮椅的病人,病人马上就可以起来走路了。看到病人站起来,大厅的喀麦隆人满脸虔诚地看着电视,看来他们是很相信这些故事的。可能我脸上的表情出卖了我的心意,一位护士突然问我:你不相信吗?你怎么可以不相信上帝?她这一问,喀麦隆人都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我赶紧说:我相信,我相信。然后,就拉着萌萌逃回化验室了。
化验结果出来了,萌萌体内有86条疟原虫。医生说,可以选择打针或者吃药,都可以杀死疟原虫。惜命的萌萌说马上打针,杀死这些疟原虫。医生随即就在本子上写了个我们看不懂的法语处方,让我把处方交给护士,然后去办理手续。这时又来了一位护士,把萌萌带到了一个小房间,去打针了。我办完手续,去小房间找萌萌,医生已经在用酒精擦拭萌萌的胳膊了。那房间黑乎乎的,我问护士,这房间这么黑,你能看清楚吗?护士自信地说,没问题。话音未落,针头就下去了。
针头下去那一刹那,萌萌开始喊疼。我赶紧打开手机闪光灯,看到那针头都在皮肤下面浮起来了。我大声喊停,但是那护士固执地说,没有问题。手上一使劲,把针剂一下子推完了。萌萌痛地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这护士笑着招呼同事过来看萌萌掉眼泪。她们用非洲女人特有的凶悍大嗓门,配着碴子味的法语嘲笑着说,中国女人真娇气。这边萌萌扎针的地方已经肿的像鸡蛋那么大了。
我们俩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医院。回到家中,我网上找到一个偏方说,用土豆敷伤口可以消炎。其实,每个人被蚊子叮后,体内多多少少都会有疟原虫,只要心态平和,注意生活规律,是不会引发疟疾的。我开玩笑说,萌萌,你的疟疾肯定是被自己吓出来的。萌萌一脸释然地摊在沙发上,说:等了三个月的疟疾总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