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啊,长大后我竟成了你

孩子已经一周多了,在这一年多繁忙的日子里,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酸甜苦辣,有很多事情无法下咽却又必须要试图消化。从前的种种幻想也一一被现实击破,整个人似乎一下从空中落回了地面。这些或许就是生活的常态,只是我才刚刚开始生活而已。

在这有喜有忧,有笑有泪的日子里,我的脑海里总是不断闪现妈妈过去的生活。这些生活有的是我和妈妈一起经历的,有的是我听妈妈说过的。可是,在我自己做了母亲之后,这些全部都变成了鲜活的生活场景,在我的脑海盘旋。



1.

我的妈妈出生在贫寒的农民家庭,家中姊妹四个,他是老大,她妄想通过考上大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由于营养跟不上,家里经济条件也不好,又加上姥爷因病去世,种种原因让她无法如愿。后来只能走上一条和所有农村妇女一样的道路:结婚,生子,照顾家。

由于当时的农村人依然被深深的“重男轻女”思想荼毒着,妈妈一连生了三个女孩,我是家里的老大,在我不到一周岁时又怀了我的妹妹,在妹妹不到一周岁的时候又怀了我的小妹,最后才有了我的弟弟。

我现在带一个孩子,经常觉得腰酸背痛,身体上受着苦,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心又总是揪着,着实不容易。当时妈妈要照顾那么多孩子,爸爸又出门在外打工,家里的经济条件又很差,她受的苦,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来描摹的。

妈妈后来总喜欢胡思乱想,一定跟那些年的经历有关。照顾孩子的那些年,谁不是提心吊胆,谁不是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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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后来我们都去城里定居了,妈妈做水果生意来维持家里的生活。一个外地人,在城里,供养两个孩子读书,就靠着一个三轮车去进货,卖货。

妈妈每天很早就瞪着三轮车去进货,好几个小时才能回来,回来时三轮车上总是堆满了满满的水果,她又一箱一箱从车上往屋里搬,对于一个个子没有一米六的女人来说,这是多么重的活儿啊!有时妈妈会让我帮忙抬一下,现在回想起来才懂得她一定是太累了才让我帮忙的。

我偶尔和妈妈一起去进货,去的时候我坐在三轮车里,回来的时候我坐在车边上,遇到上坡,我就下来帮忙推着,小小的我真不知道有没有给妈妈帮上忙。我坐在车边看着她的背影,只见她两手紧紧握住把手,身体向前倾,双脚努力地瞪着脚蹬。一路有多少个这样的坡,我已经记不清了。我隐约记得妈妈曾经跟我说过,有一次她拉的货物太多,上坡实在上不去,一个收破烂的老人把车停在一边帮她推车的。

妈妈说这话的时候就是轻描淡写地说着,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没有一点抱怨。可是我现在才慢慢体会她当时的劳累以及对于生活的种种复杂情感。而且,即使她当时有太多的劳累和埋怨又怎么会跟自己的孩子说呢?

妈妈一心就扑在做生意上,因为只有多挣钱才能交上房租,才能不耽误我们的学业。她为了多卖东西,中午经常不回家,要是夏天,中午的太阳十分烤人,妈妈的脸和胳膊都被晒伤了,冬天寒风刺骨,她的手也被冻坏了。

我依稀记得有一次下着大雨,我匆忙往学校赶,看到妈妈推着三轮车在屋檐下躲雨。她端着碗蹲在地上吃饭。后来听她说她中午吃的牛肉汤,再后来我才知道她吃的牛肉汤都是不要牛肉的,因为那样可以省一块钱。

可是妈妈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我们,她经常会在回家的时候给我们带我们最爱吃的烤鸭,可是她却没怎么吃过。每次有好吃的,她都说她不喜欢吃。她的这份心,我当了母亲之后才慢慢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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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也去城里读书了。当时上学需要户口,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家里花了很多钱。我在城市的学校里努力学习,可是优异的成绩也无法泯灭我内心的自卑,我总认为自己出身不好,来自农村,感觉别人看不起我。

有一天放学,我和同班同学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远远地看到前面的路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三轮车旁边,三轮车上是等待出售的水果。当我意识到那个人就是我的妈妈时,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可是回家的路只有一条,我又不能无故改道。自卑和虚荣让我走过那辆三轮车的时候故意和同学聊天,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妈妈,让我感到万幸的是妈妈竟然也没有看见我!

后来不知何时,妈妈在无意中提起,她说她有一天在路上卖水果,看见我和同学从路边走过,她想喊我的名字,又怕同学看到她在卖水果给我丢人,就没有理我。我当时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现在每每想起这件事我就会很自责。当时的妈妈用一辆三轮车承载了那么重的家庭负担,是何等的伟大,我本该骄傲和自豪,可是我却被那虚无的自卑之情笼罩了心灵。而妈妈,用她的善良和宽容保护着我幼小而无知的心。也正是她无形的保护让我在岁月的洗练中褪去身上虚无而沉重的外衣,慢慢成为一个真实的人。

那时的我是多么幸福和幸运的啊!可这种幸运却是在我自己当了妈妈之后才慢慢体会。

当了妈妈之后,我的经历让我看到了妈妈的过去,让我看到我现在为孩子所做的一切就是妈妈曾经为我做的,妈妈现在为我做的也是将来我为自己的孩子做的!妈妈啊,长大后我竟成了你!

日子啊,琐碎地掉了一地,就在我怀着几许无奈和困倦低头去捡拾这些碎片的时候,有一束光照亮了我的生活,那就是妈妈的坚强和勇敢,它像灯塔一样为我指明方向,让我在爱的路上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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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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