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回唱》:在生命的田野,唱人性的歌

(一)“走出对与错的观念,有一片田野,我将在那里与你相会”

扉页以这句诗为引,卡德勒.胡塞尼用他的智慧与温情开启了《群山回唱》,在深刻又动人的故事里,他带领每位读者走出对与错的荆棘,到达了人性的,空阔的田野。


2013年发表后,《群山回唱》就引起了巨大反响,《纽约时报》评论“这是胡塞尼迄今最令人信服,最扣人心弦的小说。”的确,与《追风筝的人》《灿烂千阳》相比,在《群山回唱》中不仅可以感受到胡塞尼笔力的进步,还可以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书中一个个动人的故事里所刻画的人生与人性的真实。

全书以一个富含蕴意的神话故事开头:在魔王的威胁下,一位穷困潦倒的父亲,为了保全全家人的安全,把最珍爱的小儿子交给了魔王,而后翻山越岭去救小儿子,却发现小儿子在住在快乐富有的城堡,这位困苦的父亲,为了小儿子的未来,最终还是默默离开。

以此为伏笔,全文也讲述了阿富汗一个贫困的村庄的小女孩帕丽被卖给一对夫妇,而后被带去巴黎,被迫与哥哥分开的故事。以这对兄妹的分离为主线,全书还穿插了其他故事,有关家庭、主仆、男女,也有关过去与现在。虽然发生在战火纷飞的阿富汗,这些故事却可以引发每位读者的共鸣,让每个人都在其中里照见自己人生的苦与痛,洞察人性的温暖与真实。


(二)“每平方英里都有1000个悲剧”

人生的苦是贯穿全书的主题,在叙述不同人物的故事时,胡塞尼似乎想通过他们命运的镜,让读者看清其中的苦难与折磨,错过与遗憾。人生之苦,莫过于贫寒无饱饭,孤单无依靠,深爱不可得,求死也不能。在胡塞尼的笔下,这些苦都被一一呈现,让人咂摸回味。“如果你是个穷人,就只能拿痛苦当钱花”。因为无力抚养,只能将家里的小女儿送给别人,忍受离别之痛;因为戏耍中的意外,姐姐在妹妹的无心之举下猝然瘫痪,断送了本已互相倾心的爱情;因为地位与身份差别,仆人在对主人的爱慕中苦受自卑与无望的煎熬;失散多年的兄妹,相认时却早已年迈失忆,再不能相认……胡塞尼一面写书中人在命运的捉弄玩笑里无可奈何,一面又让他们的语气变得嘲弄与不屑:“我等死等得好无聊”——面对病痛折磨时,书中人发出这样的感叹。这一句话看似轻巧,其实四两拨千斤,生与死的张力得到最大化。读者也许会意识到,在命运面前,人这样想维护自尊,然而越维护,越受到耻辱的嘲弄,不由心头一窒,更加叹息。

人学着忍受最难以想象的东西”,然而《群山回唱》里的人,似乎在忍受与妥协里也找到了生命的答案。即使被困在一种单一的生活,胡塞尼也通过人物告诉我们:

人家说,去发现,发现你生活的目标,然后去过那样的生活。可是有的时候,你只有生活过,才能认识到早已有了生活的目标,也许这目标你从来不曾想到。”

世界残忍荒谬,胡塞尼笔下的人物虽然被命运捉弄,却也如石缝中的野草,逐渐在苦难中扎根生长,长成顽强的,独特的,生命的模样。


(三)“人类的行为是混乱的,不可预测的”

胡塞尼笔下的人性,最大的特点就是“真实”,真实地露骨,也真实地善良。如果饱满鲜活的人物以一副惟妙惟肖的画卷,《群山回唱》里的人物刻画则像一副高雅精细的解剖图,全面、客观而深刻。故事里,有抛弃女儿独自追求事业的母亲,有向战区小女孩承诺医疗费却不守信的阿富汗裔美国佬;有把将别人的苦难用来款待娱乐宾客的女诗人……看起来这些人自私而丑恶,然而胡塞尼并没有大肆渲染他们的恶,相反,他的文字始终为每个人辩解,就像一把手术刀,探进人心的最深处,让读者看清、理解、甚至怜悯表面背后,或无奈或善良的因。

虽然在写人性的阴暗面时胡塞尼不留情面,他也始终保留着人本性中的良善。一方面,他让读者看到恶的背后大多只是出于无奈;另一方面,书中人总对爱有一份固执的坚守。有不离不弃的仆人,有坚韧顽强的母亲,那位被送走妹妹的哥哥,穷尽一生也挂念着她……事实上,早在开篇的神话故事里,胡塞尼就借“魔王”道明人性的真相:

“如果你活得和我一样长……你就会发现,残忍和仁慈只是一体两面罢了。”

善恶之间,胡塞尼似乎在故意模糊两者的界限,还原人性的真实。如果说他对人性有任何评价,那就是“人类的行为是混乱的、不可预测的,与方便的对称性毫不相关”。这句话本身已超越了对与错,因此也让读者卸下了评头论足的眼光:在观看这场人性的解剖时,或许读者会感到自己所曾遭受的误解在这里被公开和宽宥;又或许,在看完胡塞尼深刻的、有理有据的剖析后,恍然醒悟,只能叹服。


(四)“去理解,而不是急于作出判断”

《群山回唱》出版后,有评论家认为这本书匠气太重,不如《追风筝的人》真诚。然而通读此书,有心的读者也许会发现,胡塞尼运用的技巧在书中也是一种亮点。他用不同视角,不同叙事形式,使故事扑朔迷离的同时更加全面地呈现;对插叙的采用,正符合人物“回忆”时恍惚、沧桑的隔世之感;若是抛开比较,即使没有读过他此前作品的读者,也会被这本书本身的光芒所折服。不论是结构还是内容,都可以看到胡塞尼对文字成熟的把控,细细读来,相信读者可以理解其中的匠心与深意,感到回味悠长。

有意雕琢也好,浑然自成也罢,不可否认的是,《群山回唱》中带给读者的启发是宝贵的。书中对人生、人性的刻画,足以让读者对自己,对众生进行反思。在群山中,回唱的是每个生命的歌谣,或激荡,或凄然;走到群山环绕的田野,每个人都会听见属于自己的生命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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