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似乎更加容易融入诗篇的情境,或许因为某个音符、字词的触动,内心深处的琴弦被撩拨引发共鸣,也不禁感叹诗人的创造力和共情能力之强大,往往能将我们心中某些虚无缥缈的情感、思考以简洁的文字具象化地以文笔描绘出来,让读者内心被激起的波澜经久不能平息。
每当我害怕
约翰·济慈
每当我害怕,生命也许等不及
我的笔搜集完我蓬勃的思潮,
等不及高高一堆书,在文字里
像丰富的谷仓,把熟谷子收好;
每当我在繁星的夜幕上看见
传奇故事的巨大的云雾征象,
而且想,我或许活不到那一天,
以偶然的神笔描出它的幻象;
每当我感觉,呵,瞬息的美人!
我也许永远都不会再看到你,
不会再陶醉于无忧的爱情
和它的魅力!--于是,在这广大的
世界的岸沿,我独自站定、深思,
知道爱情、声名,都没入虚无里。
人的一生,连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都不够时间,又为何如同摆脱不了重力般地挣扎于浮世之争,看似于我们掌控规划当中的人生轨迹,实则充满了未知不定。穆旦凝思“但如今,突然面对着坟墓,我冷眼向过去稍稍回顾,只见它曲折灌溉的悲喜,都消失在一片亘古的荒漠,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席慕蓉感叹“尽管他们说,世间种种,最后终必 终必成空”。在诗人的笔触下,仿佛我们既不活在当下,也不活在未来;活着仿佛从不会死亡,临时前,又仿佛从未活过。我们大多数人一生都在以行动践行着一种虚无主义,如西西弗斯般反抗着生命的荒唐,找寻着生命中一种不确定的意义。在或长或短的征途中,幡然醒悟的人驻足而立,意识到生命如沧海一粟,个体能够改变的事物又是何其之少,一生能求得内心安宁便弥足珍贵。因为年龄的因故,年轻的群体总认为自己便被赋予某种使命去改变周遭的种种,如王小波笔下那只未受锤的牛,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捶不了自己,极少数人确实是上帝的宠儿,挣脱了命运用来束缚他们的绳索改变了这个世界,这是人类群星闪耀的光辉时刻,而大部分的普通民众,或许只能认清平凡无法超脱。
但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去告别世界,是我们每个个体穷尽一生都应该去寻找的答案,为的是告诉自己这一生虽然平庸,但仍值得重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