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丁铃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批判我的人很多。
我不认识她,可她知道,我是她现任男朋友的前任。
于是她给了我一个很鄙视的表情,我无可奈何。
何卫东和我分手的时候,我们都挺难过的,我知道,我曾经很爱很爱他。
九月的天气,还带有一点夏的余热,屋内干燥,前夜的烟蒂放错了位置,烧坏了我的沙发。
所幸上天嫌弃我,而我觉得自己还没有睡够男人,才会一场意外,还能留下我。
我急需要买一把椅子,当然这个想法,是在走进何卫东的店里之后才有的。
作为一个设计师,每天和木头打交道,何卫东真是帅的不太像话,风趣和幽默,更是锦上添花。
他说正在售卖台上的那把椅子,叫“情人”,两种树木结合而成,椅背的中间有一道裂缝,我觉得是结合失败导致的,可何卫东说,那是这把情人椅最美的地方。
他抚摸着它的动作迷到我了,我偷咽了几下口水。
手工的东西一般很昂贵,我告诉何卫东,尽管喜欢,可是我买不起。
何卫东说,我是他不成文的规矩,他可以把它送给我。
虽然我不是为了一把叫“情人”的椅子才决定找一个情人的,但不否认,何卫东是个优秀的男人。
我们可以赖在床上一整天,设计师和作家最大的好处,就是时间自由,这一点,让我们乐在其中。
何润东的手很滑,抚摸我的架势一如初见的时候,他抚摸那把情人椅的样子,一样深情,温柔而又具有挑逗性。
不否认,我喜欢和他做。
这是一座欲望的城市,我们总会深陷其中,金钱,美色,性。
我有很多次想睡一个人的念头,却没有要一直睡同一个人的想法。
显然何卫东不是。
第一次落荒而逃,是听见他说,“我爱你”。
三年前,还爱着张默远的时候,我试探性地说过一次“我爱你”,可他没回应。
他冷漠,无情,不敢做承诺,他说现在这样挺好的,可偏偏当时鬼迷心窍如我,怎么都想独自霸占他。
我有跟踪他和别的女人约会,然后装作不经意的巧合遇见,却听见他大方地介绍我,“这是我的朋友”。
其实我很爱面子,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小人物,我不愿意先低头去跟一个男人乞求爱。
可现实真打脸啊,我居然对他说了,“我爱你”。
都说男人很贱,越容易得到,越不会珍惜。
其实女人也很蠢,试图用抓得紧、看得严来留住一个男人。
结果是,男人也是会后悔的,而女人终将失去男人。
张默远走的时候,我用水果刀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划了一下。看着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一滴一滴落下来的时候,张默远至少在我心里被凌迟了千万次。
女人总是在情感方面高估自己的能力,我亦然。
我以为张默远从此会像个死人一样,被埋葬在坟墓里。
我还是会不断去酒吧,撞见谁,就睡了谁。
可午夜梦回,如果不用一片安定帮助睡眠,张默远就一定会存在,在我所有幻想里。
他还是那个搂着我陪我入眠的男人,是那个带着围裙会为我煲汤的男人,更是那个可以和我一起窝在沙发里吐着烟圈的男人。
不幸的是张默远走了,更不幸的是,我还爱着他,哪怕此刻我身边躺着的是一个叫何卫东的男人。
我是一个自私而又贪婪的女人,这点,我有自知之明。我十分贪恋何卫东给我的宠爱,我也在努力不抗拒他的存在,我甚至愿意为他试着戒烟。
一天,两天,一个月,我们挺好的。
最显著的成就是,我能完整叫完他店里所有作品的名字,也愿意让他在我的床头柜当然抽屉里,放进他的私人物品,剃须刀、内裤、安全套等。
店里举行店庆的时候,我受邀参加,刻意找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裙装,好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售卖员。
可我还是落荒而逃了,带着跑剩下的一只高跟鞋。
因为张默远陪着看家具的那个女人说,他们要准备结婚了。
去他的恐婚,去他的单身贵族,张默远,你要是死了我会光明正大为你办追悼会的。可你居然要结婚了,我又有一万次想杀了你的冲动。
不记得是否有一次在我的笔下出现过这样的言论: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与他有关的所有,都会让她乱了方寸。
我就是自己笔下那个可悲的女人。
我忘了我们是谁先勾搭谁的,也忘了我还有何卫东,张默远有未婚妻。
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发生关系了,再一次。
我不敢让何卫东抱我入怀,我怕他闻到张默远的味道。
我满脑子都是负罪感,坦白还是欺骗,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我。
那时候,我觉得和张默远苟且的我,挺贱的。
在经历一万次内心折磨后,我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告诉何卫东,我和我的前男友睡了。
何卫东走了,一句话也没有说,我说了好多句对不起,好像还有一句我爱你,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我这几年,纠纠结结只为俩个男人动心过,一个是愿意和我一起抽烟的张默远,一个是我想为他戒烟的何卫东。
我知道,张默远无情,何卫东用情。
没有他们之后,我还是我。
欣赏男人,是我不变的生活。
丁铃的那个眼神,让我有点烦恼。这样,我的恶名会在她的嘴里蔓延四散。
我决定找她谈谈。
“我和何卫东的事,是个人隐私。”开门见山,我对她没有要客气的心情。
“哦,我知道,我和他也已经分手了。何卫东是个优秀的男人,这点你同意吧?”丁铃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的话让我没有拒绝的缝隙。
“是的,他很优秀,分开的时候,我还很爱他。”
“爱他?”丁铃笑了。“那你知道他一个月起不来床吗?他都不相信女人了,因为你。”她这话说的咬牙切齿,我相信她是对何卫东动心了。
一个月起不来床,我竟然不知道我对他造成了这么重的伤害。
我突然间明白,找丁铃谈话就是个错误,我在乎的根本不是别人对我的看法,而是我受不了自己内心的谴责。
我其实早就知道会对何卫东造成伤害吧,可我还是没能拒绝张默远的诱惑。
张默远是我的劫,我可以让不同的男人爬上我的床,但我却只是让张默远有第二次回来的机会。
我是个感情骗子,有时候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不然我怎么会伤了何卫东的心。
“我爱你”这三个字我其实并不想听,我开始明白当初张默远为什么没有给我答复了。
这三个字太沉,像枷锁一样牢牢箍住我们,一旦接受,便再也逃脱不了。
张默远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胆小的人,他怎么会允许自己被栓住,固定住,他注定是要游山玩水,浪迹天涯的。
“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
我明明连自己都不愿意停驻,却可笑而荒唐地要求别人停下来。
指间的烟快要燃尽,烟气缭绕,或明或暗,隔着它,我仿佛又看到了张默远,他在不远处给我招手,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们,是决定要一起流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