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已说过,我的大爷爷精明强干,却被土匪一刀砍了头。
传我祖上长居鲁庄,鲁庄地处长江一湖边,水域数百里,但确也称不上几大湖,但这江北之地,有这一水域养活沿岸人家,是以幸事。
我祖上原本只是普通跑船人家,水上讨生,原属不易,几辈勤勉,攒了家底,便落了岸,来这一水草丰美之处,既有可耕之地,又有可驾之船,还能躲避长江水患,湖入长江口有一狭长水道,便于安闸,江水过涨,便可落闸,湖里沿岸便餐食可保。
这水闸已存在数百年,佑湖边数千上万人家,不想也是这水闸,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国家政策,将这内湖做为蓄洪区,长江上游水峰到来,开了水闸,让水倒灌,水淹方圆几百里,以减轻长江洪水压力,待内外水面齐平,把水闸关上。静待长江洪峰过后二十来天再慢慢开了闸放水。只是长江洪水往往在七月,正是庄稼早稻收割和晚稻播种之时,往往早稻未割,一夜水来便埋于水下,待十几天过,水下早稻早就喂了鱼烂了壳,是以,水闸往往被乡人默默诅咒,此地也不再是祖上选的丰美之地,此是后话。
话说大爷爷能干,长江跑船,很是聪明,选的货总在异乡热销,跑的地方也总是稳稳当当,长江天险,多少人家折在水里,我大爷爷妥妥当当的最得货家放心。因家里船由大爷爷掌了,末了小船换大船,因未分家,弟兄五人,有的就帮大爷爷船上管事,家里每每买地,也需兄弟管地,分工井然,所以也算兄友弟恭。
大爷爷虽生意上精明,然不重家庭教育,大爷爷有一憾事,未有生育,抱有一子最是娇惯,家中子侄皆未启蒙,独该子学中私塾。后来大爷爷被砍头后,家道败落,家有余船,竟无人可驾,无人可闯长江,家里土地也慢慢散了卖了。
回想推测,或许因大爷爷掌家,是不是担心兄弟出众,夺他权柄,故不爱教育子侄,故人已去,无从推测。
大爷爷后来这个孩子,我们唤大爷,原是族里长子长孙,颇受教育,但无骨气,后来也只是啃啃老本。大爷爷怕人夺权柄,却不知竟是族里无人可接。族里无能人,大家分分田地,就此别过。
大爷配偶因姓汪,我们唤汪大娘,大爷大娘育有四子一女。传大爷虽身高八尺,长得俊朗,却不能手提肩挑,田不会种,也不会管理长工,人一亩产四担稻谷,我族只能种出两担,慢慢长工雇不了,又慢慢的田地也卖了出去。到解放后,我族成分竟是贫农,岂不悲哉。
话说大爷爷这一支有子数人,子又生六孙,子都是普通农人,但其中一孙,很是刻苦,灶下塞火也不忘读书,出去放牛,牛角上挂着书包,常因手不释卷,致饭烧糊了,牛放跑了,引得他母亲责骂。他母亲每每骂他,羸弱不堪,该子后来九二年考入京城名校,中科院博士毕业,后进了中信部,因这一支,该孙子弟又勤奋读书,此中不表。
想我大爷爷,跪在院中,一腔子热血,撒于当场,兄弟子侄无一人能救他,想来,该是悲愤。
他每每不愿教育,却不想孙子中出此一人,想来也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