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算不得是极北之地,气候也没有想像中那般彻骨。只是天气阴郁,空气中充斥着湿寒。街上行人神色匆匆,大多是棕黄色的呢子大衣和黑亮的长筒靴,整个城市看起来仿佛是格雷科夫冷酷的镜头下的一张褪色的照片。我不是照片的主角,只是一个旁观者。
大概在哪里都会是这样,我想,我始终都是游离于人群的那一个。
当一个人放缓自己的脚步,时间是别人的。而整个世界便成了自己的。
“也是你的。”
我在给你的信签里这样写道。
我坐在一张长椅上,枣红的色调和对面的红场看起来很协调。这种颜色总会让我情不自禁地心生肃穆。红场上有些面露倦容的游客,有秩序地同以为列宁的模仿者合影。“列宁”看起来友好而好客,而游客们的身影在威严的克里姆林宫前略微觉得羸弱。只是他们要比我幸运得多。他们是有归程的。
或许是因为天气阴冷,笔迹微微有些颤。便想起怀里还有昨天你给我留下的最后一点伏特加。与任何酒比起来,伏特加都算不得够味。仅仅是为了御寒——没有一个人在怀里的日子,它是我御寒的唯一方式。对我来说,不是提供足够的热量,而是让我的大脑有足够的浓度去忘记寒冷。
这种天气漫步于阿尔巴特大街,我是没有经历过的。我幻想着在这条街上的你的样子,穿行于各色的工艺品店,为买到一套心仪的套娃而欢欣,驻足于普希金和他的新娘的雕塑前,为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而唏嘘。你说过,俄国的作家是你所爱的。他们骨子里浪漫的气息在苏联作家的作品里无迹可寻。出神间,有两只灰色的鸽子停在诗人和他爱人肩头,俯身窃闻眷侣间的私语。独缺了你,与我一同触摸流遍街角的夕阳。
你也会感到同我一样的孤独吧,就如那将云月寄情于心的况味。我似乎可以看到你,抱膝独坐在涅瓦河畔张望,远处一艘夜行船上,那一盏如豆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