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弟唐敖:
初入中學,不知是否還習慣,虛長幾歲成為姐姐,卻很少與你有貼心交流,實屬愧疚,故而選擇以這樣的方式!有些話當著你的面,我也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
細細想來,打你出生起,我們接觸就相對少,我一直住校,鮮少回家,而今你也長大了,也住進了學校,接觸更少了。你從小小的幾十釐米長成了大小伙!時間果然一直在推著我們嚮前。
那時父母有沒有問過我,是否喜歡弟弟或是妹妹,或者是有沒有問我待你出生會不會欺負你之類的可愛的問題,我已經記不真切了。可獨獨記得那一天晚上,是2005年3月4日,你出生了,我卻沒有見到,這個消息是父親通過書案上那紅紅的座機告訴我的,他說你胖乎乎的,我可以想像,他說你七斤多(後來大概猜到是和著小毯子一起稱的),我可以想像。他說你的名字叫唐磊,是很多石頭的那個字,我甚至記得,我的腦海中就真浮現了那麼一大堆石頭,你一定很壯實,和石頭一樣,我這樣想著。一隻手握著話筒,一隻手繞著電話線,聽筒上有股子汗味,橘黃燈泡就在我的額邊,偶爾碰到會很燙,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我有一位弟弟,在千里之外一個陌生的城市。
是啊,你一開始名喚唐磊,後來怎麼又成了敖字,據說是同一位叔叔輩的撞了名。母親說將你取名為敖,是有位臺灣作家喚作李敖,我那時是沒有聽過這個人的,然後因為你也喚著,就特地去找了這位作家的作品看,性格相當豪放,是位狂人,不入世俗,與你現在的性格迥異。他在自己的門上題著這樣的字,“內有惡犬,但不咬人”,而你卻像了我,性格細膩,我倒希望你真如這名,不期望你有他的文,卻希冀著你有他的情,那樣更自在,灑脫。
你稍大一些的時候便回來了,那會兒你剛會走步,還要人引,你是無法體會到我的心情的,家裡的長輩也多次交代,無非是要讓著你之類的,我又怎會不知道呢,來自姐姐的莫名責任感,總想著誰要敢欺負你,我就揍他!接下來的事細細說說,我也不知道為何會記得如此深切,也不知道為何總想著要寫給你。外婆家還是剛挖的土大路,是沒有車可去的,我背著大籮筐,大人們都說我是想去背吃的,可我是知道的呀,我是想把你裝到籮筐裡背回來。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是在哪一段路上見到你的,記得你穿的黑色橘色相間的格子衫,小小的背帶褲是褐色的,印了一隻白白的熊,很是可愛!我就是來把你裝回去的,可你不認識我呀,老往母親懷裏鑽,我有些傷心,拉著外公的褲管躲在後面。大人們卻說我是怕生,他們這樣說的時候,我的眼淚是含在眼眶裡的。外公家是有魚塘,你知道的,你剛回來那日也打魚了。你拉著爸爸的手,含糊的說:魚擺擺,魚擺擺。還掙著往魚塘奔,我那時就站在一邊兒絞著手,你是不記得的,你還小,是我的弟弟,我的寶貝。
你呀,小時候可愛吃了,尤其是肉,一點不沾蔬菜,自然長得肉嘟嘟的,藕節一樣的小胳膊,脖子也是好幾層。每次抱你都是邊拖邊抱的,腳就耷拉在地上,你太重了,可是也是軟軟的,讓人很想捏,外婆說,捏了臉會讓你流口水,此後的幾年,你一直帶著口水墊子,那一定是我的錯。
你小時候還算聽話,可就是呀,愛去水塘邊,用一根線繞在棍兒上,掛上草,你說是在釣“魚擺擺”,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記得要掛上魚鉤。常在塘邊走,哪能不下水?果然你就掉下去了,你還記得嗎?外婆怕你到水塘邊玩,還特意種上了水竹和各種小樹苗,可是這哪能困住你呀,你是小魔王的。“咚”的一聲,雖然沒有看到,但你的體積和著這水聲,就知道水花肯定很大。我那時怎麼沒想想你掉下去可能會壓死幾條魚,這樣搞笑的問題來寬慰自己呢?是沒有時間的,因為你前腳掉下去,我後腳也跟著跳了下去。你嗚嗚啦啦哭的厲害,我卻出乎意料的鎮定,蹲下去把你扒拉到我背上,水涼不涼不記得了,衹是蹲下去時嗆了幾口水,有些腥。事後才想起來,在魚塘邊上,水也沒有那麼深呢,才到我的腰部,完全可以拉著你的手走過來,幹嘛非要蹲下去背你,白喝了幾口水不划算,不划算!當時又哪有時間想著這些,聽到你哭的那麼大聲,臉上被樹枝劃傷,好心疼。
母親說,我從未叫過你弟弟,都是直呼大名,可是不叫弟弟不代表我不愛你!我們也是有矛盾的,矛盾的原因,都是因為電視機,無一例外!現在想想也著實好笑。我也是第一次做你的姐姐,還請你原諒我的沒經驗。
最後我希望你永遠都記得,父親是愛你的,母親是愛你的,我也是愛你的,盡己所能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好,可以嗎?
此致
敬禮
姐姐:唐紫玥
2017年1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