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下了好久,这样的雨天最适合睡觉。不明白为什么?雨拍打窗子的声音明明是嘈杂的,心里却难得的安静。秋天了,在空气微冷的时候裹上被子还是蛮惬意的。
苏梅,拢了拢头发,趿着鞋走到窗前。外面的雨还在下,但比睡前要小多了。窗外的树,叶子落了一地,湿漉漉的,一阵风吹过,身子只是摇了摇,飞不起来。
难得有一天闲适,不用记挂着尔虞我诈,也不用再画着浓厚的妆。只是一天,苏梅就已经习惯并喜欢这种慵懒的生活。堕落总是容易的,何况这堕落是心甘情愿的。
风吹着细细的雨丝落在玻璃上,汇成一股水流,苏梅现在玻璃后面泪流满面。
早上,还是有些凉的,苏梅从衣橱里随手拿了一件羊绒大衣,披上,凭窗而立。这样似乎太无味,香烟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规整的烟盒上放着一小盒火柴。在家里,苏梅喜欢用这种传统的引火工具,喜欢火柴头刚燃时的硫磺味儿。
盒子里只剩两只香烟,可烟盒依旧如未拆封的一样。这盒娇子刚拆不久!
苏梅不喜欢女士香烟,太细,太矫情,不如男士香烟有味道。她抽烟很熟练,食指和中指的指端夹着烟蒂,这样显得手指格外长。酒红色的指甲和黄色的烟蒂色彩鲜明。苏梅没有咬烟蒂的习惯,烟草焚尽,烟蒂依然是圆的,只是过滤棉有点发黄。
一只蛾子的尸体安静地躺在窗子轨道的凹槽里。苏梅向来讨厌小虫子,讨厌源于恐惧,现在却心生悲悯,她感受到了死亡的孤独。母亲早逝,是病死的,但具体什么病不记得了,对医院里的白墙、白床单还有一些印像。父亲是一个没有家庭观念的人,一直在追逐自己所谓的自由,苏梅高中后就没再见过他。刚开始,还会每月寄一点生活费,上大学后,音讯全无。如今算起来已经有十余年了。如果父亲依旧活着,一定十分苍老了。苏梅夹着烟突然想起了《葬花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雨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推开窗,凉凉的空气吹进来,刚吐出的烟雾立刻被吹散。苏梅就是再这样的雨天出生的,与此时不同,那是春雨。苏梅的“梅”不是梅花,而是梅雨。
苏梅住的房子是自己买的,全款,二手,40㎡。本来住的一对老夫妇,老头突发脑溢血去世,老太太搬走与南方的儿子同住。老太太走得急,所以房子比一般的便宜,但在这样的城市里,房费高的离谱。苏梅买完房子兜里只剩几十块,买只口红的钱都没。那是她最清贫的时候,白水煮面条,想做一个西红柿炒鸡蛋,把鸡蛋拿起来,看看又放下。最后用西红柿炒番茄拌着面条当晚饭。但那也是她最快乐的时候,每次回家,总带着一种平静与满足。
现在生活好了,房间里没有添太多的家具,一张桌子,一座衣橱,还有一张双人床,一张大床能给她安全感。
家里只有自己,没有养猫,也没有养狗,她不想有感情的付出。知道有一天会失去,还不如不曾拥有。
苏梅相信鬼神,但是不惧。她从来不做噩梦,午夜梦回,只能梦里求不得的叹息与焦急。烟,燃尽了,家里没有存货。抽烟能使苏梅得到极大的放松。
苏梅梳了梳头发,随手从桌上捡起一只口红,珊瑚红,旋出,熟练地涂上,又画了眼线,系上大衣的腰带,踩着9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地出门买烟。工作后,苏梅就没再素颜出门。也就是说,没人见到苏梅的真面目。苏梅很漂亮,只不过她已经习惯只有带妆的时候才能有笑容,那种有距离感的职业化的笑容。
苏梅抽烟不拘什么牌子,有就好。路上,风掀起苏梅的大衣角,露出棉质的睡衣。
一个女人,夹着烟,抱着胳膊,在风中疾走。秋,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