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发芽,栀子花开,芳香四溢。
似水年华,幸得犹记昨日满天星。
太阳很明媚啊!温度也刚刚可以,照在身上温温柔柔,时光也悠悠闲闲。
满园春色撩人,院坝几经修葺,土松软,草也茂盛,长的最快最绿的是我们称之为“扫把草”的,因为我们小学时做常用它来做扫帚故得赐名如此。就着柚子树和李子树的荫庇下更恣意忘形。
当然少不了绿叶衬花红,野花自是不少,有叫得出名的,也有叫不出名的。就我认识的就有胭脂花、凤仙花、杜鹃花、栀子花,还有一些入药的花草实在叫不出名来。
种植最多的便是栀子花,因为爷爷喜欢的原因,也是长得最好最齐整的。
别看小小院坝,却也五脏俱全,都赖于精心料理之人。除了在院里种的,爷爷还自己培植各种盆栽。所谓“盆”,也就是可以用土填充种些种子植物的各材料。
有的是很大的瓶子,之前用来装酒的;有的是破洞的洗脚盆和菜盆;有的是我不识得的奇怪物体,也不知道他从哪弄的,土颜色,边角破碎,一不小心就会割手,像是瓷的。
爷爷很擅打理,每每有枝丫落叶他都会一点一点扫进花草堆里,当做肥料滋养。下雨天可不得了,我们需要把盆栽都移入屋檐下,避免雨水过多,花草吸收不来而烂根。我记忆犹深便是有一次抢救不及时,雨狂风骤,我和爷爷淋得烂焦焦的,还是把所有盆栽移回了。
我总不明白,花草对于爷爷的意义。他总说你不需要现在明白,且待时间回复吧。
我上初中了,很少回家,爷爷也没说他想我,我以为他不想。我很想他,每天,可是我没说,以后也没机会说与他听。
在一次回家的路上,我隔着院子下的稻田就能闻到很奇特的花香,隔着远时,淡淡的,嗅之甘甜。在我进门,令人作呕的浓烈气息飘荡而来,那是,栀子花。
爷爷依旧在木制有靠椅的低矮凳子上摇扇,扇子是棕榈树的树叶编织而成。扇子很破,中间一块大洞,不知怎么弄的,边角卷成一缕一缕,看着年月已久,不知是否感情深不舍丢弃一直用着。
我走进去,他亦望向我,眼睛深邃,目光炯炯有神。他问我有没有闻见什么,我点点头想转身,蓦然一惊,满院栀子花开了。我再想与爷爷搭话时他已起身,不知什么时候起拄着手拐,一步一步挪移进屋。
这一次,也是第一次我没看见您摆弄屋檐下的盆栽。我第一眼就望见叶子早已枯萎,颈部根部却还有生力的盆栽,想来是早已不照料了。
第二天我在下午回学校,把所有物件收拾好便到院子与您同坐闲聊。您说栀子花多美呀,一片一片赏心悦目的,你看那朵白的花骨朵儿,开了准比这些个都大,前浪总要让后浪的。
我有一眼没一眼单板望着,并没理解您说的话。只觉得花香刺鼻得很,没有以前那种淡雅香甜。
从这之后我们再也没见。
日与月代序,美人终也迟暮。
时间过一天,我长一天,您老一天;时间过一月,我长一月,您老一月;时间过一年,我长一岁,您老一岁。
我十四,您八十七。
那时我初二,当时还在学校,您走了,我没赶得去送您。
在葬礼上我不想哭,我无数次告诉自己您是老了,一个人寂寞才走的。很气恼的是别人一安慰我眼泪一大颗一大颗滚烫滚烫就往下掉,我骂自己实在没出息。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才了解到那次你说那一片一片的栀子花很美,而我反感花气浓郁,你却毫无感受。他们说你鼻子在老年后慢慢淡化味觉,最后什么都闻不到了,我竟粗心到连这也猜不到。纵使您钟爱于栀子花,也不可能一大片种植,因为那种令人作呕的香气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的。
您喜栀子花,您说它很白,纯洁的象征,您还说它像天使一样,爱它的人一定会前往天堂的。
爷爷,您在天堂还好吗?
栀子花又要开了。
还记得那夜,栀子花开,满天星辰,院落朝南,您朝北。
您说,明年栀子花还会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