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永远的诗,是我永远的失。”“你在的时候,你是一切;你不在的时候,一切是你。”
当你读到这些句子时,你想到了什么?……不, 你猜错了,这不是情诗,而是一个哀伤的父亲写给自己猝然离世的16岁爱女的文字,字字滴血,句句含泪。那满屏的哀伤、满屏的无奈、满屏的思念,让人不忍卒读。
这个冰清玉洁、聪慧过人的少女,我见过一面,她的灵秀、她的美丽、她的才华,连同她的忧郁、她的沉默,都让我难以忘怀:你很难相信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少女,可以同时兼具那么多优点,你也很难理解一个如此完美的孩子,自我评价居然那么低,对生命的无力感会那么深。
她离开后,我也常常想起她。我知道她遭受了很多我们不能理解的苦。她那么聪慧,在被抑郁症困住的这些时间,她看了很多很多书,当她了解到抑郁症会慢慢导致社会功能丧失,一向深爱父母的她,悄悄下了决心:决不能成为父母的拖累。她哪里知道,在深爱她的父母心里,她是春天、是诗歌、是希望、是意义。她的生命、健康和快乐是父母愿意付出一切来交换的无价之宝。
伤口仍在渗出丝丝鲜血,而沉重的问题依然要面对。因为,生命只有一次,无法重来。
2019年,英国著名杂志《经济学人》统计数据表明,中国青少年自杀率居全球第一;在国内,北医儿童发展中心发布数据显示,中国每年有约10万青少年死于自杀,平均每1分钟就有2人自杀死亡,有8人自杀未遂。全球范围,自杀已经成为15-29岁人群的第二大死亡原因。2019年初,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协同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调研发现,近三成青年有抑郁风险。
10万孩子的背后是10万破碎的家庭,10万对哀伤的父母,随着孩子的逝去,他们将带着震惊、恐惧、不解、绝望、自责……艰难地度过漫长的至暗时期。
回到当下,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各地中小学大学直到4月甚至6月才陆陆续续开学,开学后,孩子自杀呈现明显的上升趋势,且出现了低龄化趋势。开学季成了自杀季,我们震惊、惋惜,那些让人唏嘘的放弃生命的理由更是令我们不解。
2018年4月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统计,215例死亡及未遂案例自杀原因可归纳为六类:家庭矛盾、学业压力、师生矛盾、心理问题、情感纠纷、校园欺凌等。
面对问题、困难和矛盾,花季孩子竟然如此轻易放弃生命,我们的孩子到底怎么了?如何才能避免出现这样的人间悲剧?生命教育已经刻不容缓了。
那么,如何才能做好生命教育,为孩子的脆弱生命保驾护航呢?
一、从孩童时期就尽早开启敬畏生命的教育
从儿童开始对引导孩子进行生命现象,如大自然中的植物、动物的观察、体验。我们可以请孩子带一个与生命有关的东西到学校?让孩子谈谈谈对这个东西与生命的关系。引导孩子开始思考并尝试理解生命是什么?死亡是什么?
认识生命一定不是在书本上,而是在五彩缤纷的生命世界里。在我小的时候,学校年年有春游、秋游,有劳动课,我们很小就会去林场、农场游玩、劳动。种树、除草、拾麦穗、拾棉花,摘啤酒花……我们在劳动的同时,就在被潜移默化进行了生命的教育。那春天的小蝌蚪、布谷鸟、秋天的丰硕甜美的果实,都深深地留存在我的记忆深处。让孩子认识生命、进而欣赏生命的丰富与可贵,激发孩子对生命美好的早期体验,将会对孩子的一生产生积极深远的影响。
为了培养孩子对生命的敬畏,我们强烈建议在儿童的和青少年的教育中取消残酷的动物活体实验、减少对动物用功能性的教育,提倡孩子和家长通过认养、驯养宠物来培养对生命的理解和尊重。心理学研究强有力地证明了驯养动物,是缓解孩子内心伤痛、甚至治疗心理问题的有效途径。孩子对自己生命的珍惜和尊重往往需要通过对让他们对另一个生命珍惜和尊重开始。
宠物可以陪伴孩子度过孤独时光,喂养宠物唤醒孩子对另一个生命负责、被另一个生命依赖的连接感、责任感,其本质就是提高孩子的生命商。当一个孩子早早就意识到自己要对另一个生命负责的时候, 将会激发出他们自身的生命活力。在当今的中国家庭,孩子被家长老师给予了太多的关注和爱护,却绝少有机会去体会为他人付出的感觉。“被需要”对于孩子而言,是一种多么稀缺的感觉啊。舍得让你的孩子为他人付出、承担责任,对于中国很多家长而言,是一个需要修炼的功课。
二、全面关注孩子的身心脑灵,让教育去功利化。
教育的本质就是人的本质,教育就是对于人的本质的教育。教育的重点就是关注人的全生命周期的发展和成长,从而释放每个独一无二的生命个体的卓越的天赋潜能。每个孩子都是上苍的礼物,他们不是承载教育者欲望的容器,也不是实现功名利禄的工具和手段。人不是工具、不是手段,人是生命,是独一无二的、具有自我生长、自我发展、具有独特天赋和潜能的灵性生命。
当我们用单一维度----学业成绩来衡量一个孩子的价值时,就好像我们成人用财富数量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一样,不仅粗暴无理,而且无知可笑。当整个社会用经济效益来评价一切事务的成败得失时,我们赖以生存的根基就开始断裂和松动了,这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每个人都是身(生理)心(社会情感)脑(智力)灵(精神灵魂)的统一体,教育关注的面向至少也应该包含了这个四个层面,并使之均衡发展,可持续成长。生命教育是全人教育。好的教育让人成为人格健全身心健康的具有内生力的人,而非仅仅培养一个符合社会价值观、符合社会功利化标准的工具化的人。
三、帮助孩子建立恰如其分的自尊,建立稳定扎实的自我价值感。
生命教育的核心就是建立个体生命的自我价值认知。这是一个人一生的任务。
当我们用非功利化的眼光看待孩子,我们就会发现除了学业成绩,特长爱好,孩子们还有很多值得肯定的地方,如合群、善良、勤奋、勇敢、独立、创新思维……当我们看见孩子的独特的价值和天赋时,我们就是在帮助孩子建立健康、稳定的自我价值感。
孩子是通过成人的眼光来认识自己的,我们对孩子的评价,会直接或者间接地内化为孩子的自我评价。作为教育者,我们要多一些不加评判的观察、反馈、欣赏、指导,少一些评判、比较、苛责、焦虑。让孩子从我们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好,以至于他们愿意为自己的而努力。
父母师长对孩子越是能够予以正面的接纳和肯定,就越有可能影响孩子接纳自己、肯定自己、喜欢自己、最终实现自己。发自内心悦纳自己的人,明白自己的独特性,努力去做自己,他们会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会人云亦云,这才是真正具有独立精神的有强大生命力的人。面对困境,一个人的抗挫折力和复原力,往往取决于早年建立起来的他(她)的自我价值感。在这个未知的变化世界里,帮助孩子从小就建立稳定而扎实的自我价值感,淬炼孩子一颗强大的钻石心灵,这是我们送给孩子的最好的礼物。
有人说中国孩子和美国孩子的最大不同在于:中国孩子即使自己很好了,往往都觉得自己不够好,而美国孩子即使是很差的孩子都自信满满的。在很多来自美国的真实的中小学的孩子的视频里,我的确看到这一点。我们整个社会对个体生命的多元价值的接纳度还是不足的。这让很多不符合学校评价标准的孩子很难建立扎实的自我价值感,基于外在评价标准建立起来的自我价值感是脆弱的,因为外部世界是变化的,难以控制的。
四、直面无常,早日开启死亡教育课。
《西藏生死书》里说,我们是一个没有死亡准备的民族。
万世师表的孔子都说“不知生,焉知死?”中国的文化没有死亡教育,忌讳谈死,其本质是对生命的有限性、无常性的回避。这让整个社会对生命及死亡问题集体无语,掩耳盗铃。面对孩子发出的对死亡的追问,我们常常用谎言来解答。
我们不仅仅对于孩子没有进行死亡教育,甚至作为师长及成年人的我们,内心对死亡的认知也是一片空白。现在孩子的轻生行为,归根结底还是死亡教育的缺失。作为父母师长,我们都欠孩子一堂死亡教育课。
台湾高雄师大教授、教育学博士张淑美在《儿童生死教育之理念与实践》中指出,儿童在4岁左右就会产生对死亡的概念,如果无法得到正确引导,容易对死亡产生错误认知,进而产生负面情绪,影响一生。
青春期的孩子常常会被”同伴压力”绑架,觉得被欺负、被排斥、被孤立是比生死都重要的事情;他们会被情感困扰,被手机网络控制…..觉得一旦失去就天崩地裂,这是孩子的内心世界的脆弱匮乏、社会经验的缺失导致的。除了在日常进行陪伴引导外,我们还必须常常“小题大做”,启发引导孩子认识死亡。
我的母亲是一位校长, 母亲曾有一个得意门生,师范毕业后在母亲任职的学校做了老师, 后来这个女老师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爱而不得的痛苦纠结,最后竟然以女老师服药自杀而终结。这个事件发生在我高中时,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母亲“借题发挥”对我的进行的死亡教育: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一件事情,值得你用生命为代价去争取。一个人的世界里,除了有爱情,还有亲情,父母和兄弟姐妹难道不值得留念吗?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活下来都有解决的可能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才是硬道理。一旦死了,一切都无可能了,父母老无所依,兄弟姐妹失去了大姐的护佑,给亲人留下无尽的伤痛……几十年过去了,母亲的话语犹在耳畔,时时警示我敬畏珍爱生命。
人的一生,会遭遇许许多多的挫折、困难,有些甚至是巨大的、毁灭性的,这是生活和生命本身的真相。我们不要掩盖,而是要像布道者一样让孩子树立起这样一个观念:有一线希望和生机都要争取,生命价值高于一切,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活着时不虚度光阴,有积极的方向,有可以支撑生命的信仰, 面对无常的生命不可避免的终结才能坦然和平静地面对。
生命的真相是“不知死,焉知生?” 最好的教育是让孩子尽早了解死亡。理解生命的不可重复性,理解死亡的不可避免性,往往有助于人们生发出“向死而生”的大勇气。
无条件接纳孩子的本我,润物无声地滋养和支持孩子,关键时刻积极影响,为孩子的生命保驾护航,生命教育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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