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
纷飞的雪花似是要把朝歌埋没一般,飘扬在行人的头顶,又融化成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行了,那是眼泪。”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寒夜的寂静,在幽暗的夜色中尤为突兀。一道身影在眼前出现,递给她一条绸缎。
“你看错了。”
亡笙面无表情地从屋顶上纵身跃下,左卓紧随其后。
“还忘不了她吗?”
回房的路上,左卓如是问,换来的是亡笙更快的脚步。左卓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回到房间的亡笙脱下身上的长袍,命人斟茶,随即拿起书案上的诗集继续看,却一个字也入不了眼,脑中尽是刚才左卓说的话。
还忘不了她吗?
呵,怎么会……
只是,拼命压抑着,不再想起。
离朝歌相距甚远的江南水乡,此时年关将至,又是新旧更迭的时候。茶舍里的说书人打开了折扇,说起了她们的故事。
她本为江南小城里的一名舞姬,也曾是潇洒自由之身,无欲情爱,不喜功名。
而她,则是华东富甲一方的张家独女,生性不羁,人称钰公子。红衣少年,鲜衣怒马,快意江湖,万花丛中过,沾染了满袖芬芳。
江南,是她们初识的地方。
梅雨时节,她独自一人游玩至此,受邀赴友人独子的满岁礼。
在那场盛宴上,只一刹那的芳华,她还没来得及抓住那片水袖,心神早已涣散。
“你叫什么名字?”
“卖艺之人,何来名字一说。”
“可总该有个称谓吧?”
“小女……单名一个塔字。”
“塔塔?”
“公子高兴就好。”
自那以后,她成了酒楼的常客。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声腔空灵,如黄鹂般婉转,却带着一丝不可言的愁。
“你还会唱歌?”
“小女才疏,公子见笑了。”
钰清楚地记得,那时的她,梨涡浅笑,美目盼兮,如那日宴会一舞之时,美人如花隔云端,让她好生心动。
“只是以后……别再唱这种曲了。”
“好,都听公子的。”
“不如我来吹箫,你我再奏一曲?”
“如此甚好。”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公子果然极通音律,小女自愧不如。”一曲《碧宵吟》,听得红颜失了神色。
“塔塔,叫我钰。”
她转身捧起心上人的脸,目光满是柔情。互相对视的两人,静静感受着空中阳光和风穿过耳鬓的声音,随着心跳声一起越来越快。
“钰。”
她笑了,眉眼弯弯,牵起她的手,轻轻烙下一吻。
如水般柔情的江南,就此记载下她们的爱。
……
闺房中,塔塔刚刚睡醒,睁眼看见的,便是她守在床边的笑颜。
有此一人偕老,倾世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