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等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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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秋实,夏蝉冬雪,一年四季,我最爱冬天,因为冬天有雪,十二月,会下一场雪吧。

从儿时开始,每到十二月,我就开始渴盼一场雪。南方的冬天,潮湿而阴冷,人们不得不把自己裹进厚重的棉袄里,待在火炉旁,不愿和寒冷的风近距离接触。

但孩子们却不怕,当昨日的雨滴,穿上洁白的婚纱,轻柔地拥抱大地。我总是耐不住打开紧闭的房门,和屋外的冷空气抱个满怀,冲进铺天而来的雪花中。脸颊上冰凉的触觉,是冬天的味道,渗入皮肤,融入骨血,在心间,生根发芽。随着岁月的滋养,盛开,一朵清冷的玫瑰花。自此,我对雪花念念不忘。

记得幼时,我曾被烫伤,恰逢雪天,母亲用雪水浸泡伤口,冰凉的雪水亲吻着伤口,慢慢修复,竟连疤痕也不曾留下。

此后,每一年,母亲都会用瓶子储存雪水,就像储藏了一年的冬天。

记忆中最大的一场雪是在初中,雪花在寂静的夜里盛开,一早醒来,白雪皑皑,整个校园银装素裹。室友们一阵尖叫,睡意全无,直接冲进雪地,打两个滚儿,抓起一把积雪,揉成一个圆球,瞄准目标,一击即中。

两个人的战役逐渐演变成全班的战役,操场上四窜的人群、乱飞的雪球、嬉笑的声音,给苍茫的天地增添了一丝生机。即使上课也无法收心,班主任踏着寒气走进教室,转身在黑板上写课题,不知是谁的一声“吕老师”,老师转过身,两个雪球直奔老师,一个失去准头,打到了眼睛。老师揉红了眼眶,却无半句责备,笑着说:“等下课再和你们打雪仗,现在先上课。”为此,我们永远爱他。

说不清为何喜欢雪花,也许是因为它的纯粹,白的炫目,容不下一点污秽,却又融合了世间所有的绚丽。就像我向往的爱情,一生一世一双人,两人三餐四季。

亦或许是因为只有在雪地行走,才能知道归途。有时候,走着走着,就忘记为何而来了,回头一看,来路未知,天地之间,自己如同一座孤岛。雪地上,每一步,都有迹可循,我知道从何而来,才能不忘初衷,才能走得更加坚定。

从前,在南方,我至少能等来一场雪,偶尔,运气好,会有两三场。如今,几个冬天,都等不来天地苍茫的时候。

好想去北方看一场雪啊,看鹅毛大雪染白整个世界,天地间只余一片白。一直觉得白雪和红衣最相配,白的孤傲、红的决绝。若是能穿上一袭红衣,立于冰面,看雾凇沆砀,冰柱倒挂,该是怎样的美好。一俯身,或许还能看到冰面下的游鱼悠闲嘻戏。入目之处,惟上下一白,冰面一红,路过行人三两而已。

若是能去北方看一场雪,我想给喜欢的人寄一朵雪花,以风为邮,落在他的肩头,静载一路月光。倘若他将其拂去,那就任他拂去,那冰凉的触感,是远方的慰问。

我不知道十二月能否等来一场雪,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去北方看一场雪,但我确信,心有日月,自成天籁。也许盼望中的一场雪,正在风里,披星戴月而来。

我在南方,等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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