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哪,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吧!”


1

窗户外头的天在七点钟的时候已经黑透了。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只开一盏小灯,感受到了千载难逢的安宁。

额上微微发热,心跳却比往日里更平稳。我又一次扭头看向窗户——这是我想事情时常有的动作,今日我才发觉——透过窗户能看到对面的房间亮着灯,亮堂堂的。但让我的注意力集中起来的是我自己的脸,它映在玻璃上,一半明一半暗,像努力从黑夜里挣脱身子的鬼魅。

鬼魅?没人有资格这样评价自己的肉体凡胎。都是凡人,都是动物,都是大自然刻意堆砌的一堆有机物与无机物。活着罢了。

但人终归还是不一样的,人有思想。同样都是吃喝拉撒,猪能长膘,人除了长膘还能在空隙里长出思想。“思想”一词太庞大,一般人不敢瞎说,我还是说“脑力活动”吧!大脑是人生下来就有的宝贝,比起贾宝玉的“劳什子”,自然不知道要珍贵多少倍了。靠着它我们学会了说话和思考,也靠着它才能吹牛逼和扒瞎话。

后面两个词看起来像是贬义的,但是要我说,没有了这两项,便也不会有人类社会!

2

吹牛逼是一种人际传播(有时也可能是大众传播),如果没有人会吹牛逼,那么我觉得多数人都会失去朋友。在中国,人们爱把事情搬到饭桌上说。男人的饭桌上若没有酒,便不能称其为“饭局”,几杯酒下肚,脸上泛了红,此时或许有人会点起一根烟,在筷子的起起落落之间、杯子的空空满满之间、烟头的明明灭灭之间,几个人嘴巴一张,牛逼就吹起来了。

吹得满头大汗,吹得酣畅淋漓,吹得几个人喜笑颜开,嘴角一咧就咧出个和谐社会。

那扒瞎话呢?谁都会扒瞎话。不论外表看起来多么堂堂正正的人,都会扒瞎话。从根本上来说,不同人说出来的瞎话,都一样,反正都是假话。

但是位置的不同,对象的不同,就造成了话的不同。怎么又不同了呢?嗨,“善意的谎言”你不懂啊?

有的人一辈子都在这两项学问上下功夫,混得头是头脸是脸,活着享福,死了厚葬,风光无限。我妈常对我讲,如今已经“位高权重”的后胡同的陈姓男子,是我的好榜样。

3

他的事迹我早已烂熟于心。印象最深的一件莫过于他高中瞒着爸妈、蹬着自行车给十几公里外的班主任送自己钓的大鱼。

我跟我妈说这人有人生的大智慧,从小便懂得有目的地培养特长,一步一步走的扎实,学来的东西全都用的上。实在是吾辈楷模。

我有时候会在心里把他的形象挪到讲台上。不得不说太滑稽了。他一定会左手拿着一本《市侩学概论》,右手拿着一本《语言的魅力》,PPT上放映着比送大鱼更成熟的案例,大谈特谈成功学。

我简直把自己感动了。这样的一号人物,一个比我父亲年轻十几岁,却大喇喇坐在上首的先进青年,我竟然甘愿做他的学生。而且不仅是在别人的口中,还在我自己的想象中。我真是个大善人。

嗨,怎么又谈起他来了,这都过去多久了?他上次去我家还是今年年初呢,小老百姓家,哪有那么大面子!借个“亲戚朋友”之名罢了,我也别给脸不要脸了。

我还是个学生,学生就该老老实实学习,不该想入非非。

一提学生二字,我总会回忆起高三的语文老师李老师的一句话——你们哪,还是在象牙塔里多待几天吧!

是啊,我们哪,还是好好珍惜现在,在象牙塔里多呆些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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