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一切老的东西。老的房子、老物、老街、老石板路……但最喜欢的,还是老树。
因为它仍然活着,生命力繁盛不息。
在老树上,你可以看到过往熙熙攘攘的时光,还可以看到发生在当下的晨昏与四季,也可以期待它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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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生态圈,依附在上面共生共荣的还有无数的生物。
地衣慢慢爬,苔藓上树绿,蘑菇在雨后冒出一朵朵,而附生的蕨类早已蔓延,仿佛给树披上了一层绿衣裳。
还有无数跃动的生灵,昆虫、两爬、鸟儿、软体动物等在上面闹腾和栖息。
红耳鹎饱餐一顿树果后叽喳着飞走,长鼻蜡蝉刚歇息,蜗牛正往下爬,黑框蟾蜍则躲在潮湿的树根落叶堆中观望,地底下遍布如网的树根上更是密布了数不清的微生物。
大树仿佛成为了它们的庇护所,是它们的依赖,也是它们的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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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也是我们人的依靠和仰望。
我的童年,很幸运也有一棵老树陪伴。
我家附近有棵高大的朴树。初春来了,它咕噜咕噜地冒出满树的新芽的时候,我们就麻溜地爬到树上摘下它的嫩叶,收集一小袋,然后交给外婆。
眼巴巴地看着外婆熟练地榨出汁来,再裹上面粉,放进碗里,然后就等着热气腾腾出炉的朴籽糕。
翠绿绿的特别好看,仿佛吃进一个一个绿色的春天。
等到绿叶长满了树,果实也开始冒出来了,又到了我们小孩欢腾的时候。
哥哥把小竹子削一削做成细小的竹筒,接着摘好一颗颗青青的朴仔,塞到里面做“子弹”,就有了天然“小气枪”。
于是我们几个小屁孩开始追打起来,互相袭击,打在身上疼不疼的感觉早已遗忘,可是那滋味想起来却是欢乐无比。
我也很喜欢顺着老树低矮的树干爬上去,坐在高高的树上,望着远方的山河,想着哪一天可以抵达。
累了就躺在树上,穿过层层叠叠茂盛的树叶枝丫,看天空被树枝修剪成好看的模样。
现在每次回家,看到这棵依旧生长的树,总觉得看到了年幼时爬上爬下、笑声不断的自己和玩伴们。
大树,载着我的回忆,更载着我的欢乐童年。
正如我喜欢的作家庆生所说:
童年中的孩子,一定需要有一棵大树,陪伴他一起成长,带来四季变迁的感受和心得,扩大感情和想象的容量,见证生命的真实与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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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州工作的时候,我也幸运地遇见一个大树,在租房的附近,那是一棵上百岁的大榕树。
那是初春的一个傍晚,结束了一天忙碌的我,浑浑噩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是一条走过千百次的平淡无奇的水泥路,可是,在傍晚天空暗紫的霞光的召唤下,我抬起头,看见了一棵生长的大树。
一棵长满了嫩叶的大榕树,仿佛一夜之间,千枝万头冒出了青翠欲滴的嫩叶,热闹地挤满了枝头,让萧瑟了一整个冬天的秃树重新焕发了生命力。
那一刻,我看到了老榕树光芒万丈的生命力。那种生命力拥有着极大的能量,深深地感染了我。
从此之后,回家的路上,我开始关注这棵黄葛树。
它估计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城市的变迁没有影响它的生息,树干粗壮得一个人抱不过来,晨昏在它枝头上缭绕。
也许,它不能称之为“老”,它白来岁的年龄在它漫长的生命岁月中,只是短暂的前期,而今后,它仍然可以繁盛个几百年甚至更久。
冬寒中,抖落一树的叶子,静候来年;
春风中,冒出新芽,长出嫩叶;
夏日中,葳蕤向上,落下一地阴凉;
秋空中,密布的榕果引来贪吃的鸟儿;
现在,依旧是它生机勃勃的时候,枝繁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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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这座很年轻的城市,却也生长着许多数百年的古树。
在深圳,登记在册的古树名木共有1607株。其中,国家一级古树17株,二级古树55株,三级古树1519株,名木16株。有500年树龄以上的即为国家一级古树。树龄最大的一棵,也有600多年历史。
以上数据来自:深圳市城市管理局《深圳市古树名木一览表》(2016.3)
南兆旭老师在《深圳自然笔记》书中提及到几棵古树,有大鹏半岛超过400年的秋枫,有西贡村550年的香樟树,还有坝光盐灶社十几棵300年以上的古银叶树林。
深圳有1300多万人口居住,一棵5米以上的树,可提供4个人一天所需的新鲜氧气,还可吸纳一辆汽车行驶16公里所排放的污染物。
深圳的树木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我们,其实是多么友好和必要。
许多古树见证了一个村庄、一座城市的变化,也寄托了几代当地人深厚的感情。
可惜的是,现代人忙碌于工作和生活,忽略了身边陪伴的大树。
甚至为了建房子,为了停车,为了修路,毫不留情地砍掉树,其中,不乏上百岁的老树,这实在是让人心疼和可惜。
一棵大树,自种子发芽的那一天起,就选定了它一生的落脚处,无论晨昏如何交替,无论岁月如何更迭。
在它的树荫下,给无数人遮过阴,乘过凉,给无数孩童爬过,给数不清的动物和植物提供庇护所和依托。
它慢慢守望了几百年,见证了一个地区生物的变化,更是见证了一个地区人文时光的变化。
如果没有受到剧烈的天灾或者人为的伤害,它还将继续守在这个地方,它的寿命仍可见证几个时代的变更。
**一个缺少古树大树、只剩下钢筋水泥的城市是多么的单调乏味。
所以,请善待这些古树和大树们,善待它们,也是善待一座城市的回忆。**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