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虎方遘患

          --杨奉、董承与献帝东归

        兴平二（195）年七月初一，镇东将军张济从弘农郡陕县来到长安，调解李郭争斗。张济提出的议和条件是将汉献帝迁往第三地安置，其实也就是准备接替李傕掌控汉献帝及朝廷中枢。张济所谓的第三地当然指得是自己的驻地陕县。汉献帝虽也急于摆脱李傕的控制，但是献帝心目中的第三地不是陕县，而是旧都雒阳。当然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开长安，因此汉献帝不断遣使斡旋，最后还是依靠贾诩劝退了追随李傕的羌胡之众，使李傕势单力孤不得不同意议和。李傕一答应议和放献帝东归，汉献帝立刻下令车驾即日发迈1，开启的漫漫东归路。

一、灞陵分歧

       汉献帝深怕夜长梦多，即日出发离开长安，可还没出长安就碰到了第一个麻烦。车驾出宣平门。汜兵数百人前曰：“此天子非也？”左右皆将戟欲交，侍中刘艾前曰：“是天子也。”使参乘高举帷，帝言诸兵：“何敢逼至尊邪？”汜兵乃却，士众皆称万岁。夜到霸陵，从者皆饥，张济赋给各有差。傕出屯河阳2。

        这条记载中颇有几分可以说道。其一，虽然李傕郭汜张济一定达成了和议，但显然长安城的局势并没有得到控制，以至于郭汜的部下敢于在宣平门拦截汉献帝。其二，虽然此时的汉献帝虚岁只有十五岁，但汉献帝临危不乱，硬生生靠着皇帝的威严压住了郭汜麾下的乱兵，显示出超出年龄的成熟。其三，可以看的出此时汉献帝身边还是有一支效忠于皇室的武装力量，且人数在数百之上。否则卫队也未必敢与郭汜所部将戟欲交。这支部队就是董卓始终未能掌控的禁卫系统。

        当晚大队人马抵达灞陵，靠着张济的救济才使得所有人吃了一顿饱饭。《后汉纪》记载李傕也同时退出长安，前往河阳。《后汉书》记载李傕屯兵曹阳。但是河阳在河南，曹阳在弘农，两地都在华阴以东，显然李傕跑不到那么远的地方，而《资治通鉴》记载李傕出屯池阳3。池阳在长安以北，前文《西凉乱无象》中曾提到李傕劫持汉献帝后曾一度想将汉献帝迁往黄白城，还被司徒赵温写信骂了一顿。而黄白城就在池阳境内，因此三本史书的记载中应当以《资治通鉴》所记为准。

       再啰嗦一句汉献帝的出发时间，《资治通鉴》《后汉纪》都记载为七月甲子。但按照历书，七月庚午朔无甲子日。结合后续抵达灞陵和新丰的时间分析，此处的甲子日当为甲午（25日）的误记，同样下一条的丙寅当为丙申（27日）的误记。

       离开长安二天后，或是处于郭汜等人的逼迫或是为了稳定东迁队伍中的这群武夫，汉献帝颁布了新一轮的封赏。丙寅，以张济为票骑将军，开府如三公；郭汜为车骑将军，杨定为后将军，杨奉为兴义将军；皆封列侯。又以故牛辅部曲董承为安集将军4。就这样，张济成为后董卓集团第五个取得开府权力的大将，而且由于骠骑将军的位次高于车骑将军，张济实际上成为了后董卓集团的二号人物。按照朝廷封赏的官职大小，后董卓集团此时的排序应该是大司马李傕、骠骑将军张济、车骑将军郭汜、后将军杨定。如果撇开已被视为乱臣贼子的李傕，张济此时在汉献帝眼中已是后董卓集团的领袖人物了。

        这里出现了两个东归路上的关键人物--国舅董承和白波贼帅杨奉。先说国舅董承。董承是董太后的侄子，董卓进京后自诩是董太后同族，将董承视为家人、倚为心腹，史称董公之强，明将军目所见，内有王公以为内主，外有董旻、承、璜以为鲠毒5。董卓将董承派到牛辅帐下任职，也是个校尉级别的将领。因为汉献帝自幼是由董太后抚养，因此董卓死后董承没有被株连，也没有参与到李傕郭汜的叛乱中。长安城破后，董承又凭借着自己与李傕郭汜的袍泽关系，躲过了新一轮的清算。汉献帝特意将这个两面都沾得上关系的外戚提上来，试图通过董承强化与后董卓集团诸将的联系，确保东迁的安稳。

       杨奉在前文已经提到过，原是白波军的首领后来归顺了朝廷，成为李傕的部下。长安之乱的关键时刻，杨奉为了自保倒戈加入了汉献帝的阵营。为了奖赏杨奉，同时也为了不把杨奉推到郭汜和杨定的阵营中，汉献帝给了其一个将军名号，使杨奉成为一支独立部队的主帅。

        在灞陵停了期间，东归队伍发生了第一次分歧。郭汜欲令车驾幸高陵，公卿及济以为宜幸弘农，大会议之，不决。诏尚书郭浦喻汜，曰：“朕遭艰难，越在西都，感惟宗庙灵爽，何日不叹！天下未定，厥心不革。武夫宣威，儒德合谋，今得东移，望远若近，视险如夷。弘农近郊庙，勿有疑也。”汜不从。上曰：“祖宗皆在洛阳，灵怀皇后宅兆立，未遑谒也，梦想东辕，日夜以冀，临河谁谓其广，望宋不谓其远，而汜复欲西乎？”遂终日不食6。高陵在渭水北岸，是汉高祖刘邦的陵寝所在。不过高陵往西就是李傕驻屯的池阳，从池阳到高陵快马也就一天的路程，对于急于摆脱李傕的汉献帝和公卿们，这个是完全不能接受的方案。而张济也明确表示希望汉献帝到自己驻扎的弘农郡去暂住。郭汜死活不肯答应，逼得汉献帝只能绝食抗议。这下郭汜扛不住了，只好答应先就近找个县城住下，再商议何去何从。

         八月甲辰，车驾幸新丰。张济讽尚书征河西太守刘玄，欲以所亲人代之。上曰：“玄在郡连年，若有治理，迨迁之；若无异效，当有召罚，何缘无故征乎？”尚书皆谢罪。上既罪济所讽也，诏曰：“济有拔车驾之功，何故无有表而私请邪？一切勿问。”济闻之，免冠徒跣谢。后将军杨定请侍中尹忠为长史，诏曰：“侍中近侍，就非其宜，必为关东所笑。前在长安，李傕专政。今朕秉万机，岂可复乱官爵邪？”7。八月初六，东归的队伍来到当初李傕郭汜击败徐荣的新丰城。张济和杨定分别试探性地向汉献帝提出了二个非分的要求。年轻的汉献帝十分硬气地按朝廷法度拒绝了。

        冷眼旁观的郭汜见汉献帝少年英武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于是放弃了说服汉献帝北上的念头，准备采取武力手段挟持汉献帝北上。丙子，郭汜复谋胁帝还都，侍中种辑知之，密告杨定、董承、杨奉令会新丰。郭汜自知谋泄，乃弃军入南山8。九月初八，郭汜准备兵变，幸好侍中种辑及时通知杨定等人带兵入城，郭汜被迫放弃自己的计划，逃出新丰城。此处提到的种辑也是司徒种暠的孙子，史书没有记载种辑和种劭的关系。但从董卓进京时的官位看，种辑可能略长于种劭，很有可能是种暠长子种岱的儿子。种辑也曾与何颙、郑泰等谋诛董卓，事泄后逃亡。董卓死后，种辑又回到朝廷任职。

二、华阴惊魂

       郭汜弃军南逃，使得汉献帝又摆脱了一个西凉武夫。但是下一步究竟该何去何从，仍迟迟没有决断。军马在新丰停了二个月，军心不免波动。冬十月戊戌，汜党夏育、高硕等欲共为乱，胁乘舆西行。侍中刘艾见火起不止，曰：“可出幸一营，以避火难。”杨定、董承将兵迎天子幸杨奉营，上将出，夏育等勒兵欲止乘舆，杨定、杨奉力战破之，斩首五千级9。《后汉书》则记载是郭汜部将伍习指挥了这场叛乱。

        郭汜余部这一打，终于把朝廷诸位给打醒了，新丰离长安不过咫尺之地，众人并没有脱离李傕郭汜的魔爪。于是，汉献帝下令启程东进。十月初五，汉献帝一行抵达华阴。华阴的守将是董卓时代硕果仅存的中郎将段煨。此时，段煨屯驻华阴已经五年了，华阴在其治下远离战火，是三辅地区唯一的乐土。段煨对董卓、王允、李傕、郭汜等人的争斗毫无兴趣，无论谁上台，段煨都表示恭顺，所以虽然资历老、威望高，但也仅得了一个宁辑将军的头衔。一听说汉献帝到了华阴，段煨立刻出迎。宁辑将军段煨具服御及公卿已下资储，欲上幸其营。段与杨定有隙，迎乘舆，不敢下马，揖马上。侍中种辑素与定亲，乃言段煨欲反。上曰：“煨属来迎，何谓反？”对曰：“迎不至界，拜不下马，其色变也，必有异心。”于是太尉杨彪、司徒赵温、侍中刘艾、尚书梁绍等曰：“段煨不反，臣等敢以死保，车驾可幸其营。”董承、杨定言曰：“郭汜来在煨营。” 诏曰：“何以知？”文祯、左灵曰：“弘农督邮知之。”因胁督邮曰：“今郭汜将七百骑来入煨营。”天子信之，遂路次于道南10。

       段煨虽是凉州出身，但骨子里是士大夫，对汉献帝颇为恭敬。原本满心欢喜想恭迎汉献帝，被杨定一党这么一闹，弄得段煨骑虎难下。尽管太尉杨彪、司徒赵温等老臣，侍中刘艾等智谋之士都力保段煨没有反心，但架不住杨定、董承等军事将领和种辑、左灵等近臣的极力诋毁。汉献帝只得放弃移驾段煨营帐，下令就地扎营。而段煨也不可能就此回华阴，只好尴尬地在道旁扎营对峙。

       杨定等人见事端已经挑起，准备趁机干掉段煨。丁未，杨奉、董承、杨定将攻煨，使种辑、左灵请帝为诏。上曰：“王者攻伐，当上参天意，下合民心。司寇行刑，君为之不举，而欲令朕有诏邪？”不听。辑固请，至夜半犹弗听11。汉献帝虽然相信了杨定等人的谗言，没有移驾段煨军营。但理智告诉汉献帝，段煨绝对不是自己的敌人。因此，无论种辑、左灵怎么劝说，汉献帝就是不肯下诏讨伐段煨。

       到了十月初十的半夜，种辑还是没有拿到诏书。于是杨定、董承、杨奉一商议，决定直接动手，不等诏书了。奉乃辄攻煨营。定等攻煨营十余日不下，煨供给御膳、百官，无有二意。司隶校尉管郃以为不宜攻煨，急应解围，速至洛阳。定等患之，使杨奉请为己副，欲杀之。帝知其谋，不听。诏使侍中、尚书告喻之，定等奉诏还营12。十几天的连续作战，杨定、董承、杨奉三部军马丝毫奈何不了段煨所部。而段煨每天还按照礼数给汉献帝和公卿百官送上膳食补给。司隶校尉管郃发现情况不妙，建议立刻罢兵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杨定听说管郃阻碍自己打击段煨，立刻派杨奉到汉献帝面前，请求调管郃来当副手。汉献帝知道杨定等人是想借机杀掉管郃，自然一口拒绝。同时下诏双方罢兵。段煨立刻奉诏回营，而杨定等人也只得收兵回营。杨定等人之所以一定要置段煨于死地，除了杨定与段煨的私人恩怨之外，其实最主要的因素是杨定等人担心兵强马壮的段煨获得汉献帝的信任，从而掌控朝政。因此华阴之战其实是杨定等人为防止政权易手的先发制人。不过，杨定没有料到，就是因为在华阴又耽搁了十几天，使得他的老对头李傕有了反悔的机会。

       郭汜在新丰劫驾未成，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去见了老战友李傕。而李傕自从放走汉献帝后一直颇为后悔，但忌惮与张济、杨定的兵力一直没敢轻举妄动。此时，听说东归队伍在华阴受阻，郭汜又来相投，立刻来了精神。李傕、郭汜悔令车驾东，闻定攻段煨，相招共救之，因欲追乘舆。杨定闻傕、汜至，欲还蓝田，为汜所遮，单骑亡走13。李傕郭汜打着救援段煨的旗号，杀向华阴。此时汉献帝的大部队已经离开华阴，前往弘农。杨定听说李傕郭汜联军追来，打算脱离东归队伍，向西退往蓝田。不料前路已经被郭汜的部队封锁，杨定只得丢下部队，逃亡荆州。此后凉州大人杨定在史籍中失去了记载。只有写了《汉末英雄传》的王粲在为刘表歌功颂德所写的《三辅论》提到过一次杨定。根据《三辅论》最后四句记载：走袁术于西境，馘射贡乎武当。遏孙坚于汉南，追扬定于折商14。估计杨定在进入荆州后也折腾过一段时间，但被刘表击破。史书记载王粲的《三辅论》写于建安三（198）年，因此杨定被逐离荆州的时间应该在建安三（198）年之前。

三、血战弘农

       杨定脱离东归队伍，虽使得护卫汉献帝的兵力有所减少，但是毕竟去掉了一个随时会祸乱前程的不安定因素，对东归队伍总体还是利大于弊的。但紧跟着发生的张济叛变，却成了东归队伍的一道催命符。

       史称：是时张济复与催、汜合谋，欲留乘舆于弘农15。《资治通鉴》将张济叛变的原因归结为张济与杨奉、董承不相平，乃复与、汜合16。综合上述信息不难发现，张济的目的其实和李傕一样，只是想将汉献帝及朝廷扣留在自己的大本营弘农陕县，从而达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而杨奉、董承自从东归后，已成为汉献帝和朝廷依赖的军事力量。杨奉和董承都不愿意在弘农停留，因此积极迎合汉献帝的主张要回雒阳。杨奉和董承有汉献帝的支持，张济自然斗不过二人，因此索性又和老战友李傕郭汜勾搭在了一起，共同图谋劫驾。

       十一月庚午，李傕、郭汜等追乘舆，战于东涧，王师败绩17。十一月初三，李傕郭汜张济的联军在弘农东涧追上了汉献帝的车队。根据《资治通鉴》的记载济、汜、傕追乘舆，卫将军杨奉、射声校尉沮儁力战，乘舆仅得免。儁被创坠马，傕谓左右曰：“尚可活否？”儁骂之曰： “汝等凶逆，逼劫天子使公卿被害，宫人流离，乱臣贼子，未有此也。”傕乃杀之。儁时年二十五，其督战訾置负其尸而瘗之。济等抄掠乘舆物及秘书典籍，公卿已下、妇女死者不可胜数18。此战打得极为惨烈，汉献帝仅以乘舆得免，也就是说东归队伍的大部分都死散于这场东涧之战。《后汉书》简略记载了死于此战的朝廷公卿的姓名，杀光禄勋邓泉、卫尉士孙瑞、廷尉宣播、大长秋苗祀、步兵校尉魏桀、侍中朱展、射声校尉沮儁19。在《鸱苕翩翩怖杀人》一文中介绍过，光禄勋、卫尉是皇帝禁卫系统的统帅，同列九卿的班序；步兵校尉、射声校尉都是北军五校；大长秋是皇后宫中的宦官头领；侍中是皇帝的近臣；而廷尉也是九卿之一的高官。单看这份阵亡名单就可以知道汉献帝手中仅存的中央禁军已经完全崩溃了。至于损失的宫廷典籍、财物、宫女等更是难计其数。死于此役的士孙瑞就是当年为王允出谋划策干掉董卓的谋主，可惜躲过了李傕早年的清算，却没料到死在了乱军之中。

       壬申，帝露次曹阳。承、奉乃谲等与连和，而密遣间使至河东，招故白波帅李乐、韩暹、胡才及南匈奴右贤王去卑；并率其众数千骑来，与承、奉共击等，大破之，斩首数千级20。十一月初五，汉献帝逃到了曹阳，露宿郊外。董承、杨奉无奈之下只能一方面假意与李傕等人商讨联合的事宜，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另一方面杨奉秘密派使者前往河东向当年一起造反的李乐、韩暹、胡才等人求援。

       白波军在渠帅郭太去世后分裂，一部分人随杨奉投降了牛辅，还有一部分在李乐、韩暹、胡才的率领下转战与河北、河内等地。接到杨奉的求援信后，李乐、韩暹、胡才立刻决定南下救援汉献帝。白波军在对抗东汉朝廷时，曾与南匈奴结盟，往往一起劫掠州县，以弥补兵力的不足。此次南下，李乐等也通知了南匈奴的右贤王去卑。四家凑齐了数千骑兵，星夜南下。李傕郭汜张济的联军还沉浸在东涧之战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预估到白波和匈奴联军的出现，而杨奉董承也及时出击，在内外夹击之下李傕等人大败。

       汉献帝见王师大胜，立刻着手分化李傕张济。诏使侍中史恃、太仆韩融告张济曰：“朕惟宗庙之重，社稷之灵，乃心东都，日夜以冀。洛阳丘墟，靡所庇荫，欲幸弘农，以渐还旧。诸军不止其竞，遂成祸乱，今不为足，民在涂炭。济宿有忠亮，乃心王室，前者受命，来和傕、汜，元功既建，岂不惜乎？济其廪给百官，遂究前勋。昔晋文公为践土之会，垂勋周室，可不勉哉！”于是董承等以新破傕等，可复东引，诏曰：“傕、汜自知罪重，将遂唐突，为吏民害。可复待韩融还，乃议进退。”承等固执宜进21。汉献帝是发自内心地希望张济能回头是岸，因此当董承等请其东进时，汉献帝还希望等韩融回来后再商议。但是在董承的反复劝说下，汉献帝只得下令进行东进。

        庚申，车驾发东，董承、李乐卫乘舆，胡才、杨奉、韩暹、匈奴右贤王于后为距。傕等来追，王师败绩22。十一月戊辰朔，无庚申，当以《后汉书》记载的庚辰为准，即十一月十三日，汉献帝离开曹阳东进。没料到，李傕等人不愿坐视汉献帝逃离，再度率部追赶。这次的接触战，汉军又败了。战事紧急时李乐曰：“事急矣，陛下宜御马！”上曰：“不可！舍百官而去，此何辜哉！”弗听23。根据《后汉书》的记载这一仗死者甚于东涧。自东涧兵相连缀四十里中，方得至陕，乃结营自守24。关于这一仗惨到什么程度，几本史书的记载各有不同《后汉纪》记载杀光禄勋邓渊，廷尉宣璠、少府田芬、御史邓聘、大司农张义25。不过根据《后汉书》的记载光禄勋邓渊、廷尉宣璠是死于东涧之战的，而非死于陕之战。而《后汉纪》还记载是时司徒赵温、太常王绛、卫尉周忠、司隶校尉管郃为傕所遮，欲杀之。贾诩曰：“此皆大臣，卿奈何害之也？”傕乃止26。也就说没有贾诩出手相救，司徒赵温等任也要列入阵亡名单了。

      残存的汉军退到陕县结阵自保，史称时残破之余，虎贲、羽林不满百人，傕、汜兵绕营叫呼，吏士失色，各有分散之意27。情急之下，李乐先扛不住了，不断催促汉献帝登船顺黄河而下，直抵孟津。汉献帝依然临危不惧，诏曰：“千金之子， 坐不垂堂。孔子慎冯河之危，岂所谓安居之道乎？” 太尉杨彪曰：“臣弘农人也，自此东有三十六滩，非万乘所当登也。”宗正刘艾曰：“臣前为陕令，知其险。旧故有河师，犹有倾危，况今无师。太尉所虑是也。28”

        杨彪、刘艾阻止了李乐党的莽撞之举，在与董承等人商议后，乃使李乐夜渡，潜具船，举火为应。上与公卿步出营，皇后兄伏德扶后，一手挟绢十匹。董承使符节令孙徵从人间斫之，杀旁侍者，血溅后衣。河岸高十余丈，不得下，乃以绢为辇，使人居前负帝，余皆匍匐而下，或从上自投，冠愤皆坏。既至河边，士卒争赴舟，董承、李乐以戈击之，手指于舟中可掬。帝乃御船。同济者，皇后及杨彪以下才数十人，其宫女及吏民不得渡者，皆为兵所掠夺，衣服俱尽，发亦被截，冻死者不可胜计29。《后汉纪》完整记载了随同汉献帝渡江数十人的名单：帝乃御船，同舟渡者皇后、贵人、郭赵二宫人、太尉杨彪、宗正刘艾、执金吾伏完、侍中种辑、罗邵、 尚书文祯、郭浦、中丞杨众、侍郎赵泳、尚书郎冯硕、中官仆射伏德、侍郎王稠、羽林郎侯折、卫将军董承、南郡太守左灵，府史数十人30。换而言之，东汉朝廷至此已经精英俱失，三公只剩下了杨彪，九卿就剩下了伏完，二千石以上的只有董承和左灵二人而已。至于护卫的军马，可以说是片甲未曾北渡。

        还在黄河南岸的李傕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派人探知究竟。傕见河北有火，遣骑候之，适见上渡河，呼曰：“汝等将天子去邪？”董承惧射之，以被为幔31。就这样，汉献帝狼狈不堪地结束了血腥的弘农之行，踏上了河东的土地。至此，整个凉州系的大将已经全部脱离汉献帝的阵营，白波系的杨奉、胡才、李乐、韩暹成为汉献帝阵营的主力。董承在朝中的发言权也急剧下降。

四、辗转归雒

       陕县北岸是河东郡大阳县，汉献帝一行上岸后在百姓家休整一番后，前往先期到达北岸的李乐军营。《后汉书》记载百官饥饿，河内太守张杨使数千人负米贡饷32。《后汉纪》则说是河东太守王邑来贡献，劳百官33。张扬当时是河内太守，河内治所野王到大阳的距离比河东治所安邑到大阳的距离要远上数倍。除非张扬能未卜先知断定汉献帝会渡河，否则很难想象张扬会比河东太守王邑更早向汉献帝进贡粮食。

        十二月初三，幸安邑。王邑赋公卿以下绵绢各有差。封邑为列侯34。王邑字文都，北地泥阳人。这次及时伸出援手，接纳了落魄的汉献帝，自然得到了汉献帝的厚赏。同样为了酬谢白波三将的救驾之功，次日庚子，拜胡才为征北将军，领并州牧；李乐为征西将军，领叙州牧；韩暹为征东将军，领幽州牧，皆假节，开府如三公35。此处还是要提一句杨奉和董承的官位。在北渡时，提到董承的官位已经是卫将军了，说明在东涧之战或曹阳之战前后，董承已经因为护驾有功升过一次官了。《后汉纪》中在汉献帝抵达安邑后还有一条记载：安东将军杨奉、卫将军董承、征东将军韩暹谋以乘舆还洛阳36。也就是说杨奉在董承升卫将军时也同时升任为安东将军。

        汉献帝虽暂时找到容身之所，但窘境丝毫没有好转。一方面蝗虫大起，岁旱无谷。后宫食煮枣菜，诸将不相能率，上下乱，粮食尽37。另一方面垒壁群帅竞求拜职，刻印不给，至乃以锥画之。乘舆居棘篱中，门户无关闭，天子与群臣会，兵士伏篱上观，互相镇压以为笑38。汉献帝看着几成空壳的朝廷，只得放低姿态， 遣太仆韩融至弘农，与傕、汜连和，傕放遣公卿百官，颇归宫人妇女，及乘舆器服39。李傕郭汜张济见献帝已北渡，且连番大战己方军力也不足，只得答应和解。

       乙卯，建义将军张阳自野王来，与董承谋迎乘舆还洛阳。拜安国将军，封晋阳侯，假节，开府如三公40。就在此时，河内太守张扬来到了安邑。张扬字稚叔，并州云中人。早年是丁奉的部下，为武猛从事、假司马。后来奉何进的命令去并州招募军卒，因此留在了上党，麾下军马数千。关东诸将讨董卓时，张扬加入袁绍阵营。匈奴单于於夫罗背叛袁绍时，把张扬裹挟为人质。张扬只得投了董卓，董卓封张扬为建义将军、河内太守。张扬和吕布关系密切，吕布败出长安后曾被张扬收留了一段时间。此次张扬离开自己辖区就是希望邀请汉献帝东归雒阳。汉献帝自然愿意继续东归，董承也表示支持，但是杨奉、李乐等白波诸将却极力反对。

        正月，汉献帝改元建安，大赦天下。张扬见无法与白波诸将达成一致，只能空手返回河内野王。汉献帝为了加强朝中归雒派的力量，于二月，执金吾伏完为辅国将军，开府如三公41。此时的开府如三公已经遍地都是，关中有李傕郭汜张济三人，在安邑有杨奉、董承、白波三将，再加上新封的张扬和伏完，人数已经突破了二位数。其实白波诸将的心态也不难推测，河东北部是白波军的大本营，而河内是张扬的地盘，让献帝东归等于是将朝廷大权送给张扬，已经尝到权力滋味的白波诸将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归雒派与河东派相持不下，最终还是走到了老路上--用拳头说话。二月，韩暹攻董承，承奔野王。韩暹屯闻喜，胡才、杨奉之坞乡。胡才欲攻韩暹，上使人喻止之42。张扬是真心希望朝廷能复归雒阳，恢复大汉的威严。因此张扬让投奔自己的董承先回雒阳。张杨使董承先缮修雒阳宫。太仆赵岐为承说刘表，使遣兵诣雒阳，助修宫室；军资委输，前后不绝43。

       经过小半年的来回拉扯，汉献帝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了。五月丙寅，帝遣使至杨奉、李乐、韩暹营，求送至雒阳，奉等从诏。五月初二，汉献帝要求杨奉李乐韩暹三人派兵护送自己回雒阳。三人迫于帝威，接受了汉献帝的要求。六月乙未，车驾幸闻喜44。六月初一，汉献帝的车队到达了韩暹驻扎的闻喜。此时眼看汉献帝就要脱离自己的掌控，杨奉、胡才变卦了。杨奉、胡才悔令乘舆去，乃与李乐议，欲还大驾，诈言“当游渑池东，以避匈奴”，上不从45。杨奉、胡才唆使李乐以避匈奴为由，建议汉献帝重返弘农，由渑池归雒，实际上还是想将汉献帝困在河东。汉献帝不为所动，继续向北行进。庚子，车驾从北道出，傍山而东，无匈奴寇。李乐愧其言，惧而辞还46。六月初六，汉献帝的车队按原计划从闻喜向东过中条山、王屋山，沿着太行八陉中的轵关陉，途经箕关、轵县，一路进入河内郡。全程没有遭遇匈奴的袭扰，被人当枪使的李乐羞愧离队，返回河东。

       献帝一行进入河内时，已经断了给养，所幸张扬早有准备，从野王前往轵县接驾。是时粮食乏尽，张阳野王迎乘舆，赈给百官47。

        秋七月甲子，车驾至雒阳，幸故中常侍赵忠宅。丁丑，郊祀上帝，大赦。己卯，谒太庙48。七月初一，离开长安一年的汉献帝终于抵达了旧都雒阳，暂时居住在故常侍赵忠的旧宅中。七月十四，在郊外既是黄天上帝，宣布大赦天下。二天后，汉献帝拜谒太庙。

五、驱狼引虎

        八月辛丑，幸南宫杨安殿。张杨以为己功，故名其殿曰杨安。杨谓诸将曰：“天子当与天下共之，朝廷自有公卿大臣，杨当出捍外难。”遂还野王，杨奉亦屯梁，韩暹、董承并留宿卫49。八月初八，汉献帝迁入了张扬主持修建的杨安殿。张扬看不惯白波诸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做派，因而公开宣称天子是天下人的天子，朝廷应有公卿大臣治理，所以自请回到野王，为汉献帝抵御外难。张扬这个姿态一表，杨奉等人十分尴尬，因而杨奉只能跟进，屯兵于梁县。董承和韩暹则留在雒阳，负责雒阳的安全事务。

        汉献帝十分欣赏张扬的行为，于是癸卯，以安国将军张杨为大司马，杨奉为车骑将军，韩暹为大将军、领司隶校尉，皆假节钺50。八月初十，汉献帝册封张扬为大司马、杨奉晋升车骑将军、韩暹为大将军领司隶校尉。按照汉制，此时朝廷的排序因为大司马张扬、大将军韩暹、车骑将军杨奉、卫将军董承。

       此时汉献帝虽然回到了洛阳，但天下的局势和洛阳的治安情况都十分严峻。是以州郡各拥兵自为，莫有至者。百官穷困，朝不及夕，尚书已下，自出采樵，或饿死墙壁间，或为吏兵所杀51。更为糟糕的是，韩暹自持有功，在雒阳为非作歹，恣意干涉朝政，几乎成了李傕的翻版。暹矜功恣睢，干乱政事 ，董承患之，潜召兖州牧曹操52。董承为了排除白波诸将对朝政的影响，秘密联络曹操。

        曹操原本在荀彧的劝说下就有迎接汉献帝的想法，操乃遣扬武中郎将曹洪将兵西迎天子，董承等据险拒，洪不得进53。

        此后，曹操通过议郎董昭游说杨奉，骗取了杨奉的信任。议郎董昭，以杨奉兵马最强而少党援，作操书与奉曰：“吾与将军闻名慕义，便推赤心。今将军拔万乘之艰难，反之旧都，翼佐之功，超世无畴，何其休哉！方今群凶猾夏，四海未宁，神器至重，事在维辅；必须众贤，以清王轨，诚非一人所能独建，心腹四支，实相恃赖，一物不备，则有阙焉。将军当为内主，吾为外援，今吾有粮，将军有兵，有无相通，足能相济，死生契阔，相与共之。”奉得书喜悦，语诸将军曰：“兖州诸军近在许耳，有兵有粮，国家所当依仰也。”遂共表操为镇东将军，袭父爵费亭侯54。此时再加上董承的邀请，曹操完全扫除了自己入京的障碍。

       辛卯，操诣关贡献，廪公卿以下。操陈韩暹、张阳之罪。暹怖，单骑奔走。上以暹、阳有翼驾还洛之功，一切勿罪。于是诛羽林郎侯折，尚书冯硕、侍中台崇，讨有罪也。封卫将军董承、辅国将军伏完、侍中丁冲、种辑、尚书仆射钟繇、尚书郭浦、御史中丞董芬、彭城相刘艾、左冯翊韩斌、东郡太守杨众、议郎罗邵、伏德、赵蕤为列侯，赏有功也。追赠射声校尉沮隽为弘农太守，旌死节也55。八月十八，曹操亲自率军入雒阳，揭发韩暹、张扬的罪责。韩暹怕曹操杀了自己，单骑投奔杨奉，汉献帝认为张扬和韩暹有护驾之功，不同意追究二人的罪责。随即，在曹操的建议下杀了三个有罪的大臣，表彰了十三个立功的大臣，追封了一个死节的大臣。

       控制朝廷舆论后，曹操以洛阳残荒，遂移帝幸许56。杨奉此时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试图劫持汉献帝。庚申，车驾东。杨奉自梁欲要车驾，不及。己巳，车驾到许，幸曹营57。八月二十三，汉献帝离开雒阳，杨奉劫驾失败。九月初七，汉献帝抵达许昌。至此汉献帝成为曹丞相手中的傀儡。

       最后根据《后汉书·董卓传》的记载，交待一下这个系列出场人物最终的结局。

        建安元（196）年十月，曹操讨伐杨奉。杨奉战败后，与韩暹一起先后投靠袁术、吕布。建安二（197）年十一月，刘备诱杀杨奉。韩暹见自己身单力孤，打算返回并州，被杼秋令张宣所杀。留在河东的胡才被仇家所杀；逃回河东的李乐，后来病死。

        建安元（196）年，张济在陕之战后，屯守陕县。后因关中无粮，发兵南阳，被流矢射死。侄子张绣统辖其部。贾诩在陕之战后弃李傕转投段煨，因受段煨猜忌又投了张绣。最后于张绣一起投降曹操，成为曹魏重臣，以七十七岁的高龄寿终正寝。

        建安二（197）年，郭汜在郿被部将伍习所杀。建安三（198）年，谒者仆射裴茂诏关中诸将讨李傕，段煨与关中诸将破黄白城袭杀李傕，并夷三族。建安十四(209)年，段煨寿终正寝。

        建安四（199）年，张杨为其将杨丑所杀。

        建安五（200）年正月，董承与种辑等人谋诛曹操，事泄被杀。

        马腾韩遂的故事想单独开个单篇介绍，这里不再赘述。

       纵观从董卓到李傕郭汜再到杨奉董承，最后到曹丞相，其实这些主从一开始都打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但是董卓时代，朝廷的元气未伤，无论是禁卫系统还是朝堂百官都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存。李傕郭汜掌权后，朝廷的名爵泛滥、权威下降，但好歹中央禁军部分还掌控在汉献帝手中，朝廷公卿的精英尚存。杨奉董承随汉献帝东迁，但一路上私心作祟，先是在华阴误击段煨，导致了东涧惨败和陕县崩溃，使得中央禁军全数被灭，公卿精英俱失。后又失心疯似的引曹操入京，将一个少年英主活生生地变成了傀儡，而局中众人最终都成了曹丞相扬名青史的垫脚石。

                                                                                                                              甲辰 正月初七  作于籍邃居

1《后汉书·董卓传》，南朝宋范晔著。

2《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3《资治通鉴·汉献帝兴平二年》，宋司马光著。

4《资治通鉴·汉献帝兴平二年》，宋司马光著。

5《献帝起居注》，佚名著。

6《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7《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8]《资治通鉴·汉献帝兴平二年》，宋司马光著。

9《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10《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11《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12《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13《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14《三辅论》，魏王粲著。

15《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16《资治通鉴·汉献帝兴平二年》，宋司马光著。

17《后汉书·孝献帝纪》，南朝宋范晔著。

18《资治通鉴·汉献帝兴平二年》，宋司马光著。

19《后汉书·孝献帝纪》，南朝宋范晔著。

20《资治通鉴·汉献帝兴平二年》，宋司马光著。

21《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22《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23《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24《后汉书·董卓传》，南朝宋范晔著。

25《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26《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27《资治通鉴·汉献帝兴平二年》，宋司马光著。

28《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29 《资治通鉴·汉献帝兴平二年》，宋司马光著。

30《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31《资治通鉴·汉献帝兴平二年》，宋司马光著。

32《后汉书·董卓传》，南朝宋范晔著。

33《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34《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35《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36《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37《资治通鉴·汉献帝兴平二年》，宋司马光著。

38 《资治通鉴·汉献帝兴平二年》，宋司马光著。

39 《后汉书·董卓传》，南朝宋范晔著。

40《资治通鉴·汉献帝兴平二年》，宋司马光著。

41《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42《资治通鉴·汉献帝建安元年》，宋司马光著。

43 《资治通鉴·汉献帝建安元年》，宋司马光著。

44《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45《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46《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47《后汉纪·孝献皇帝纪》，东晋袁宏著。

48]《后汉书·孝献帝纪》，南朝宋范晔著。

49 《资治通鉴·汉献帝建安元年》，宋司马光著。

50 《资治通鉴·汉献帝建安元年》，宋司马光著。

51《后汉书·孝献帝纪》，南朝宋范晔著。

52《后汉书·董卓传》，南朝宋范晔著。

53 《资治通鉴·汉献帝建安元年》，宋司马光著。

54《资治通鉴·汉献帝建安元年》，宋司马光著。

55《资治通鉴·汉献帝建安元年》，宋司马光著。

56《后汉书·董卓传》，南朝宋范晔著。

57《资治通鉴·汉献帝建安元年》，宋司马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