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于羽毛球 第二十四章 踢馆成功

  文/羊君小二                             

《不止于羽毛球》

上一章 橘子红了

苏格拉底曾说:“我与世界相遇,我自与世界相蚀,我自不辱使命,使我与众生相聚。”

一次相遇似乎注定要改变一个人,它没有攻击性,以柔和的眼神化敌为友。你我尽人事、听天命,必定与真正的自我相聚于异地。

                                  (一)

清晨起床,发现老天爷在无声无息地下着一场寒雨,雨水纷纷扬扬,落在体育馆东南角的梧桐树上,树叶抖了两下,飘落下来。原来是起风了。带有丝丝凉意的雨,饱尝清晨绿草的清香,带着一抹倦意,缓缓飘落在蒋木盛的肩头。麻雀还呆在灌木丛里,静穆一会后,还是踮着脚尖,跳到了干爽的体育馆下面。

蒋木盛看了看天,以为这雨要没完没了地下个不停,正打算给超哥打电话,说取消今天的踢馆赛,拿起手机,看着麻雀,还是作罢,转而给洪尘打了电话,通知她下午不要忘了要比赛。

到了下午的时候,雨竟然停了,蒋木盛打电话给超哥,那边说一切准备就绪。蒋木盛带着校队的一行人赶往轻轨站,恰逢旁边高三的学生放月假,轻轨上挤满了人。

到了外国语学院,见到超哥等候在大学门口,超哥摩擦着手掌,说:“有个事情,现在我必须说。本来是咱们两个学校打友谊赛的,结果重大的羽毛球队知道了,整了个积分赛,邀请了很多大学的校队。一等奖是一千块,二等奖是五百块,三等奖是一百块。现在才告诉你们,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巨大的惊喜。哈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蒋木盛嫌弃地说:“哦,很惊喜,很意外!走吧,比赛场地在哪里?”

“哦,校外的一个顺风球馆。跟着我吧!我的人早到了,就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你。”

一行人跟着超哥前往顺风球馆,走出学校后门,再攀爬一段山路,洪尘、葛咏歌和小思思落在了队伍的后面,不是因为体力透支,而是因为路边开满了黄色和白色的野花,有些白色的野花还未盛开,只是一个花骨朵摇曳在风中,单看这个花骨朵,极像世界小姐手中的仪仗。

三个人手忙脚乱地采撷野花,等着众人走了好远,三个人才停下来,小思思扯来一根韧性较大的野草,把野花捆成一束,她捧着白色为主的野花问到:“接下来干嘛?”

洪尘不假思索地说:“送人啊!”

葛咏歌问到:“送谁?”

洪尘想了想,说:“当然是送超哥啊!他长得又帅又高。”

小思思说:“好,就这么决定了。洪尘,待会你去送。”

洪尘惊讶地说到:“啊?”

路上遇见了一只小羊,孤零零地呆在路边,在吃草。洪尘揣测,大概养羊的这家人太穷了吧!别的人家放羊,都是一群一群的,就他这家,穷得只能放一只羊了。

挂在小羊头上的绳索松松地系在一棵小树上,洪尘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小羊警惕地抬起头,“咩咩”地叫了几声。看来还是不能“顺手牵羊”啊!全家人的收入都落在这只羊的头上,趁着它长上一百斤,过年的时候再卖上一个好价钱,但是,撑破天也卖不到1000块钱吧!这家人的确有点惨。不过,要是这只羊是他家养的宠物的话,结局也许就不太一样了。

走完了山路,一条代表现代文明的柏油马路终于显露在众人面前,几辆白色的教练车停在路边,在马路中间,一辆车正摇摇晃晃地开过来,众人急忙躲闪,看来这个学员的技术不咋样啊!

蒋木盛说:“哎,这里这么偏僻,真的有球馆吗?”

超哥回答:“有,这条马路本来是要修到后门的,来大力建设学校的后街文化,结果没有想到,修到一半没钱了,所以就成了烂尾工程,直接导致这块地价大跌,所以才有钱来修占地面积大的球馆啊!”

众人来到一个简陋的高房子面前,高房子外面摆着一堆黄色的共享单车,从旁边的一个小门进入,里面热火朝天,有六个场地平行排列,场地两头是两米宽的休息区域,每个休息区里摆了几个折叠凳子,休息区后面是蓝色的高墙。凳子明显不够,很多人直接席地而坐,或者背靠着蓝色大墙,津津有味地看着比赛。

一个男生跑到超哥面前,说:“超哥,还有十分钟男单比赛就要开始了。”其他人听了,把球袋放在墙根,也开始做准备运动。超哥带着自己的人走到场地的对面,洪尘这边的人就留在原地。

小思思手上拿着野花,洪尘看到了,会意地推着小思思走到对面的场地,走到一半,小思思将野花转交给了洪尘,没有办法,洪尘要挟着小思思和葛咏歌一起走到对面场地的休息区。超哥正在安排战术,背对着洪尘,洪尘喊了几声“超哥”,对方都没有反应,只好戳他的脊梁骨了。

“超哥,这是我们为你采摘的野花,预祝你比赛大获全胜。”

超哥虽然个子高,长得帅,可是丝毫不会影响他展示羞涩的一面,他像大长腿面对那盒旺仔小牛奶一样,同样,在一瞬间,脸上出现绯红的颜色,手和脚都局促不安,他尴尬地说了几句:“怎么好意思啊?你们送白色的花,以为是上坟啊?”就是不伸出手去接花,洪尘只好把花放在墙角。

三个人兴奋地跑回对面场地的休息区,大长腿看了一眼洪尘,说:“你们怎么不送花给我啊?马上我就要和超哥打男单了。”

“哦,真的吗?我一定会给超哥加油的。”洪尘话刚落,大长腿就露出不开心的面容。

“我们会给你加油的,就一直站在旁边。”葛咏歌说。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超哥不愧是蒋木盛的师傅,扣杀的时候有力又准确,两个人都是名副其实的大长腿——腿长就是好啊!跑全场那是轻轻松松的事,比赛很激烈,通常打了五六个回合,一颗球才落地。

洪尘嘴上说着给超哥加油,其实眼睛一直盯着大长腿。大长腿手里的拍子是洪尘的,就那个两百块的拍子。大长腿的拍子在昨晚训练时被打断了,所以暂借了洪尘的拍子。

现在,只要大长腿接不住球,他就会象征性地举起洪尘的拍子看两眼,好像在说:“这两百块的拍子与两千块的拍子,差距果然不是一点两点啊!”

外人看来是这样,其实,大长腿在很努力地保护洪尘的这个拍子,担心它出一点问题。最后一颗球,超哥打来一个前场吊球,大长腿立马从后场跑过去,奋力接球,膝盖跪地,与球场上的塑胶摩擦,很快,膝盖渗出了血珠,还是没有接住球。

洪尘急忙跑到大门口,找老板要了两张创可贴,跑回来的时候,大长腿已经开始打第二局了,她手里攥着创可贴,怔怔地看着他的膝盖,又是一个前场吊球,大长腿跪在地上,另一个膝盖也破了。很快,第二局结束了,洪尘急忙递上水杯,大长腿仰面喝着水,洪尘则蹲下来,用餐巾纸擦拭掉大长腿膝盖上的血痕,撕开创可贴,仔细地贴上,大长腿把杯子递给洪尘,比赛又开始了。

在第三局的时候,两个人都累得不行,汗水湿透了背上的衣服,都趁着发球的空隙,甩着腿,绕着场地走两圈来休息一下。洪尘和葛咏歌站在休息区里看着,没有去记比赛成绩,感觉超哥赢了很多球,应该是赢家,当最后一颗球落地后,超哥失望地走向球网,与大长腿握了握手,然后走回对面场地的休息区时,球队的人才知道,是大长腿胜利了。

大长腿疲惫地走回休息区,张家明大吼一句:“单打,我就服大长腿。”话音刚落,球队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洪尘使劲地拍着,手掌通红。

下一场男子单打,是圣宝对阵外国语学院的一名球员,本来应该张家明上场的,可是圣宝甩着大肚子,愣是央求着要上去表现一下胖子的体育精神,张家明只好同意。

圣宝上场前,扬言:“你们记住,我是背着沙包上的战场,输了可不怪我,要怪就怪这一身的沙包。”

张家明将双手做成喇叭状,对着圣宝吼道:“张圣,来一个‘鱼跃’。”

圣宝回头一笑,然后双手叉腰,背一挺,将肚子往前一送,再左右摇摆着,就像一个天线宝宝。后面的人大笑,对面场地上的人却很严肃,不一会,走来一个穿着深蓝色短袖,黑色短裤,白色鞋子的高个子,那个子,可以与大长腿媲美了。

圣宝回过头耸耸肩,示意这次比赛有点悬。张家明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好像叫嚷着其他学校的妹子教他使用QQ直播,他是真的想留下圣宝的风光时刻,可是,等他技成归来时,比赛已经结束了。

“这么快?我还想给你直播咧。”张家明举着手机,直播着圣宝脸上汗水滚落的轨迹。

“哎,输了,看来又得减肥了。”圣宝对着镜头说。

“请不要用‘又’,说得好像你减肥成功过。”张家明纠正圣宝的话语。

接下来这个场地的男单比赛是重大的对阵西南大学的,葛咏歌一个人站在一个垃圾桶旁,一直站着,从开始到结束,她静静地看着在这个场地上进行的每一场比赛,想要记住那些步伐和技巧。

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也许是这个球馆里为数不多的穿着便服的人,环视四周,其他人基本上都穿着自己球队的队服。葛咏歌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球队,她只是一个以旁观者的姿势窥视着这群年轻人青春的轨道。

在她的对面,很远很远的地方,坐着一个穿着深蓝色短袖的男生,和她一样,不时看一下在视线斜角场地上进行的比赛。

他是外国语学院球队的,他记得对面那个一直站着的女生,就在比赛前,与另外两个女生一起走过来,送给了队长一束白色的野花,现在那束野花正被一瓶矿泉水压着。其实,他朝女生望去的视线正好被站在场边的裁判挡着,只有裁判略微走动时,他才能用视线一下子抓住那个女生蓝色的身影。站了这么久,应该累了吧!不过听队长说,他们是医科院校的,如果要学外科,确实要练一下脚力啊!

他的手里有一本书,看了半天,觉得烦躁,便放下书,绕了大半个球场,才绕到那个女生面前,装作路过,谁知走得太快,没有看清楚女生的面目,但也只好继续走下去,走到主办方那里,装作了解一下赛程,然后垂头丧脑地又回到休息区,坐在书上。

过了半个小时,对面的女生仍旧站在原地,他开始了第二次试探,换了一个方向,但是依旧绕了大半个球场,慢慢地绕到女生那里时,她竟然转身与旁边的女生讨论起一个球员来,他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着,走到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大口地灌了几口,再愤愤地回到休息区,又坐下了。

过了十分钟,球队里的混双要和对面医科院校的混双打比赛,他终于有了借口,况且队长也跑过去了,他依旧绕了大半个球场,终于绕到女生旁边,双手抱在胸前,一本正经地看起比赛来。

旁边的女生很激动,看到一个好球就会欢呼,有时也会大声地鼓掌。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抬起手,看了一下手表,要到五点了,没有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这个女生,从下午一点一直站到现在,足足四个小时。

旁边休息区里坐着的是理工大学的,有个胖胖的男生站起来,说要走了,他的妈妈叫他回去吃晚饭了。旁边的女生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转过身,满脸笑容地看着胖胖的男生说:“你妈妈叫你回去吃饭?”

理工大学里的一个男生严肃地说:“同学,你别笑,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才读高三,顺便过来打一场球的。”

女生笑着说:“看不出来啊!你说,你才高三,我们都大三了。哎,时间过得真快,韶华易逝,劝君需惜少年时。”女生说完,就又回头看比赛了。

男生站在她旁边,隔着二十公分的距离,两个陌生的心第一次靠得这么近,他张口,打算问一下女生对于球赛的看法,没有想到,有人拍了他一下,回头看,一个男生举着手机,正在录像,男生隔着镜头说:“李必果,你怎么来了?我是张家明啊!”

张家明放下手机时,李必果一下子想起了这个高中的死党。张家明伸展开右手,挽着李必果的肩膀,把他拖到一旁,小声地说:“哎,我给你改编了一首歌,要不要听?”

李必果撇下张家明的手说:“不要,我去看球赛。”

张家明又把他拉回来,说:“那首歌获得学校的三等奖唉,还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你都不听吗?”

“好好好,听一下。”李必果坐在地上,听着熟悉的《海阔天空》的旋律,莫名地感动。

一曲完毕,张家明问到:“我怎么没有看见你打球啊?”

“我打了啊!男单,刚才和一个胖子打的。”李必果指了指休息区里的圣宝,突然发现,那个蓝衣服的女生不见了,他走上去问旁边的人,都说不知道,他只好静穆地站在女生曾经站过的地方,看着比赛。

有时候,遇见一个人,远远眺望,想要靠近,却一不小心就失去了追溯的方向。作罢,忘记吧!她也会忘记这个过客的。再见,一条直线上的朋友。

决赛时,是医科院校的对阵西南大学的,打了半个小时,全部人都围着决赛场地,每个人的手里都举着一个空的球筒,看见一个好球时,就拍打着球筒庆祝。最后,医科院校取胜,领走了一千块钱,外国语学院是第三名,得了一百块。

临走时,蒋木盛带着队伍跑到超哥面前,举着装有一千块的黄色信封,夸张地说:“就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超哥推着蒋木盛,准备把他赶出球馆,超哥一边推一边说:“咱们是友谊赛,讲究的是友谊,你啦,一上来就这么认真,辜负了我的期盼啊!”

洪尘说:“超哥是打算让我们队来垫底的吧!没有想到,我们会得团队第一名吧!”

“哎,别提了。请我们队吃东西吧!”超哥盯着蒋木盛手中的信封。

蒋木盛将信封装在书包里,说:“不了,我们很忙,回学校吃食堂。”

超哥踢了蒋木盛一脚说:“滚!”

众人散去,李必果走到那束野花面前,摘下一朵花,打开小说书,将花朵夹在里面。

经历一场邂逅过后,不必深究。若是继续追随,难免后来会发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感慨。

从外国语学院回来时,洪尘在路上遇到一个背着孩子的男人,伸手叫洪尘给钱。大长腿上前挡住了,然后拉走了洪尘。洪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中年男人,满脸的皱纹,可能比他的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众人都累到了,走到轻轨站,好歹现在不是高峰期,轻轨上还有很多空位。众人七倒八歪地瘫倒在位置上,蒋木盛说:“哎,大家都注意一下形象。”

“怕什么,我们是外国语学院的,素质就是这么高。”李山说。

“哎,你们知道吗,林丹出轨了。”小思思翻开手机,惊叹到。

“知道啊!这已经成为各家头条了。”李山说。

“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人,这肯定会给他妻子带来巨大的创伤。”小思思说。

“其实啊,网上都说,林丹出轨这一事实早在里约奥运会的时候就知道了。谢杏芳或许早就知道林丹出轨,管不住也管不了。”李山说。

“他曾经还被贴上‘好男人’的标签,多次出轨后,说一声‘对不起’,社会就原谅他了。而马蓉出轨,却遭世界的抛弃,王宝强公开写信声明,群众在网上不停辱骂。社会真是不公——为什么男性出轨了,只要道歉,就可以放下;女性出轨了,就被列入各种黑名单?女性错了,就没有回头的就会了吗?”小思思说到。

“《TED》演讲中有一期节目,讲的是人们出轨到底是为了追求什么——‘一部分的出轨,是企图改变死气沉沉的状态,把它作为救命稻草,和大家预料的相反,对于出轨来说,更多的是欲望,渴望得到关注,渴望得到非凡的感受,渴望自己被重视。’”蒋木盛解释到。

洪尘沉默着,她的脑子里一直在想刚才那个背着孩子的中年男人,为什么不会出手相助?即使他是骗子又如何?

回了学校,校队的去美食街吃干锅,小思思有一点不舒服,洪尘就陪着她一起去喝粥。

晚上十点左右,洪尘想起了大长腿膝盖上的擦伤,有些担心,便跑到药店买了医用酒精、棉签、消炎药和创可贴。打了大长腿的电话,没有接,也许还在庆祝,没有听到铃声。

洪尘提着一袋子的药品,走到大长腿的寝室,轻轻地敲了几下门,等待了三十几秒,没有反应,然后抬起手,正想再敲时,“喀嚓”一声,门开了,一个男生裸着上半身,头也不回地走到自己的桌子面前,继续打着游戏。

洪尘有点尴尬,这是什么意思啊?直接进去吗?过了一会,门后一个男声传来:“哎,易宇朋怎么还不进来?”门一下子大开,一个同样裸着上半身的男生站在洪尘面前,洪尘尴尬地把袋子举到头顶,挡住视线,小声地说:“我是女生。”

“啊!”那个打游戏的男生大叫了一声,立马从床上扯下一件衣服,随意地套在身上,然后坐下,继续面不改色地打游戏。站在门口的男生也迅速地套上了衣服,问洪尘:“你找谁?”

“易宇朋。”

“还没有回来。”

“哦,请把这袋药给他。谢谢。”洪尘把袋子递过去,然后机械地转身离开。

                                  (二)

即使到了秋天,体育馆的空气里依旧处处充斥着塑胶的刺鼻气味,室内总比室外高上一两度,在馆内打篮球的男生,闷热难耐的时候,常常打开一瓶矿泉水,把水倒在炽热的脸上。有时候力度控制不适,水大多流在了地上。后来打羽毛球的人,架好了网,穿着浮夸的羽毛球鞋,眼睛盯着球,快速移动着,正准备来一个漂亮的杀球的时候,脚下踩着水,迅猛地摔倒了,这时,还要立马尴尬地站起来,做出“一点都不痛”的洒脱表情,其实心里已经飞过咒恨。

有时候,圣宝来到体育馆,也不打球,他就抱着拖把站在角落,一旦看到有人用矿泉水洗脸,水流到场地上时,他就飞奔过去,当着男生的面把地上的水拖干净,然后又骄傲地回到角落。对此,他总说:“没有办法,我这个人的社会责任感就是这样强,责任喷涌而出的时候,挡都挡不住。”

蒋木盛走过去,把手搭在圣宝的肩上,说:“喂,既然你的责任感这么强,救济一下朋友嘛,借我一百块。”

圣宝诧异地跳出去,说:“你要干嘛?”

蒋木盛说:“看上一副拍子,你知道…”

圣宝说:“我知道,你的钱又花完了吧!好,借给你。什么时候还?”

“下个月月初吧!”

“好。”

到了第二天下午,蒋木盛递给圣宝一百块,说:“还你的钱。”

圣宝吓得往外跳了一下,说:“你干嘛?不是说好了下个月还吗?干嘛这个时候拿给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收钱都要做准备啊?行,我下个月再还给你。”蒋木盛把手伸回来。

圣宝一下子抓住钱,把它塞进兜里,说:“我不是怕你这么早还钱,会没钱吃饭,饿死吗?我这叫担心你,爱惜你,呵护你,懂吗?对了,你哪来的钱?”

“我妈给的。我打电话去,说要买拍子,我妈就给钱了。”

圣宝羡慕地看着蒋木盛,说:“你的妈妈可真是太善良了,如果我是你妈,早就骂死你了。”

蒋木盛指了指远处,说:“哎,那人又在用矿泉水洗脸。”

圣宝看了一眼,愤怒地拖着拖把冲过去,说:“你大爷的,你看我不抽死你。”

圣宝跑过去,停下来,埋着头,弓着腰,又开始低眉顺眼地拖地上的水了。

蒋木盛等圣宝拖完水后,就拉着他一起去马哥哥的面馆里吃面。在马哥哥的面馆里,圣宝一脸严肃地对蒋木盛说:“哎,我给你讲个故事。”

蒋木盛说:“别别别,我这辈子最烦听故事了。”

圣宝问到:“为什么?”

“因为不是每个故事都有一个结局,我最厌烦没有结果的故事。哎,算了,你讲吧!”

圣宝慢慢地讲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故事。

暑假的时候我去一个医院做社会实践,有机会跟着一个很牛的主任,当然,还有很多实习医生跟在他的后面。

一天,我们跟着他去查房,走进病房的时候,就有一个家属趴在床旁大哭,我们去看了另外一个病人。我站在病房的最里面,视线正好可以看到大门,就在主任絮叨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冲进病房,手里拿着一把刀,那一刻,我就知道要死了。

此时,主任周围拥着实习医生,都全神贯注地把脑袋往病人身上凑,主任也讲得眉飞色舞,一旁的病人家属在削苹果。还好,当时我隐没在人群中,我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脱掉身上的白大褂,然后大脚一跨,跨到隔壁那床去,挨着那个哭诉的家属,就在蹲下的那一刻,我听见了惨叫声。

我起身,看见中年男子把刀挥舞向主任,有实习医生在抢刀,他就直接砍实习医生。他的目标是主任,结果后来看见穿白大褂的就砍。我出于本能,想逃,却又在劫难逃。中年男子步步逼近主任,当他背向我时,我果断举起桌子上的一个暖水壶朝他砸去,然后用我肥硕的身体扑倒在他的身上,这时,保安赶来了。

我出于本能,想逃,却又在劫难逃。

病房里全是沾着鲜血的白色影子,唯独我是一身便服。我木然地站在那里,我知道,从脱下白大褂的那一刻起,我就背负起了深深的负罪感和羞愧感。当然,你也可以说,人要学会自救。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安然入睡了。我始终在想,如果那天我先提醒他们,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应该先保命,还是救人?

后来我发现,其实医生就是在以命救命。我爱惜自己的命,是我的懦弱造成了这一切,我或许不适合当医生。这件事困扰了我很久,我挣扎了几个月,我想,先去部队呆上一段时间,像我父亲那样。

“什么时候去?”

“明年八月,先减肥。”

“嗯,那么以后你的妈妈就可以一脸严肃地告诉你的爸爸,孩子走了。”

“你说得对啊。”

“反正适合你就行了。你告诉小思思了吗?”

“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嗯,还早嘛!等等再说。来,吃面,你这故事可真长啊!我也来跟你讲个故事吧!不过,我的这个故事比你的那个短多了。”

蒋木盛几口扒拉完面,说:“大一的时候,我去山区支教,遇到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就给她闲聊了几句,结果知道了她家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十八岁的哥哥。不过,哥哥是脑瘫,只能呆在家里,她家的生计就是靠妈妈一个人干农活。我想着,同样是十八岁,那个男生只能看到头顶的天花板,而看不到外面的美好世界,后来,我就决定支助这个小孩子了,为她的妈妈减轻一点负担,每个月给他们寄去五百块钱。你知道,我是月光族,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活别人,所以,就经常找你们借钱。毕竟,承诺别人的还是要做到嘛!”

圣宝沉默了一下,说:“那么剩下的钱你从哪里来?”

蒋木盛说:“我去教小孩子打羽毛球,还是能赚到一点钱的,就是我自己管不住自己,有时候会乱花钱。”

圣宝叹了一口气,说:“这个人啦!有多大的能耐就办多大的事,你干嘛偏要去做,自己都养不活自己。”

蒋木盛说:“我像你一样,就是有太强的社会责任感了。讲多了啊!好,咱们言归正传,这顿饭钱你帮忙付一下啊!”

圣宝掏出钱包,说:“得了得了,我付,行吧!”

在美食街的尽头,小思思和洪尘正吃着猪脑花,十分钟前,洪尘正在上自习,没有想到小思思打来电话,小思思说:“走,我们去吃烤猪脑花。”

洪尘吃着猪脑花,说:“你怎么想起约我啊?圣宝啦?”

小思思说:“约了,他竟然对我说‘你去吧,我还要看书’。气煞我也。”

洪尘吃了一口脑花,说:“你这叫自取其辱,自不量力,以卵击石。不过,他只要不欺骗你就行了。”

小思思看着刚刚走过去的圣宝和蒋木盛,若有所思。

当我们看似畅通无阻地奔向远方时,很少有人明白,一路上遇到的成千上万的事与物中,能够改变我们前进方向的寥寥无几。虽说遇到是偶然,改变乃必然,但执行仍困难。

有些相遇一生难以改变,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的出生也是一种相遇。你来到这个家庭,遇到你的父母,遇到原生家庭带来的创伤和幸福,这些种种把你塑造成独一无二的个体;有些相遇陌生而又亲切,你远在他乡,无意起兴展开的简短问候,最后成为了一个承诺的开端;有些相遇心向往之,伫立在最近的距离里,却不敢轻举妄动,结果还是相忘于江湖。

相遇相知彼此相见恨晚,你我尽人事、听天命,必定与真正的自我相聚于异地,成长于今日此时。

(羊君小二:热爱文学,写文章践行“钟摆理论”:悲一篇,欢一篇,悲悲喜喜三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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