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特别向往苏杭,心想自己若是生活在那里,从小浸淫的一定是江南的温润,长大一定会成为一个谈吐优雅的人。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为自己的家乡而自豪骄傲。
可我的家乡白浪,一直是一个充满历史和文化的地方,只是个人的浅陋无知导致了对故乡的误解罢了。
前些日子才看完《大秦帝国之崛起》,着实地为烈烈大秦感动了一把。可我的老家白浪离关中平原仅四百里的路程。这个路程有多长?
经历过13年夏天的一次摩托车旅行后才知道。早上从商南县城出发,一路走走停停,下午四点左右就到了西安。原来白浪和中国第一古都距离这样近,可自己一直都以为白浪处于三省交界之地,经济文化落后。
从那以后,我开始留心地域文化,无论是汉江文化还是我的老家白浪一地的文化。我想从根本上了解我之前世今生。柏格森的两条生命说对自己影响深刻,所以这种了解实质上也是延续和维持生命永恒的方式。
我想从历史的深处,多维度挖掘故乡的前世今生,然后在当今的时空坐标上找到故乡的重新存在,特别是自己之于此种存在之存在的意义。
白浪的位置很特殊,北方是陕西商洛市商南县,东北方是河南南阳市淅川县。这种位置在文化上的意义在于,它是三秦文化、中原文化和荆楚文化的碰撞融合地带。
一条丹江把三省人民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在文化上在三省人民心里打了一个千千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开。
白浪这块土地第一次进入众人视野应该是战国时期。当时这里还被称作商於之地,没错,就是张仪拿来欺骗楚怀王的商於之地,它上面流淌了很多秦楚将士的鲜血。
由于是秦国和楚国的交接地带,两国争夺很激烈,这里的人早上还是秦国人晚上竟然成了楚国人。所以,此地又被称为朝秦暮楚之地。记得13年到西安的途中,看到有个饭店的名字起得是“秦风楚韵”。那一刻,感觉自己离历史特别近。
说到自豪感,总容易从心理上和西安攀亲,其实紧连着的商洛市更应该让自己自豪才对。为啥?因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商鞅封地就在这里。
《大秦帝国》的作者孙皓晖先生认为,商鞅的真实面貌其实被司马迁扭曲了。真实的商鞅不是一个刻薄寡恩之人,他是中国历史上推崇法治的代表人物。
正是由于商君的推崇法治、奖励军功等一系列改革措施,不仅使得秦国从此开始走上富国强兵道路最终经历几代君王的努力统一了中国,同时也为当今中国的依法治国提供了借鉴。
商君为秦国的富强付出了很多心血,最后又用自己的生命为秦国的变法殉葬。有人说这是商君变法过于刻薄、不近人情带来的恶果。但是《大秦帝国》的作者孙皓晖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还原了真实的商君以及那段惊心动魄的历史。
个人也非常赞同电视剧中塑造的商君形象。不可否认,电视剧作为艺术,对商君的形象有美化作用,但更多还是真实呈现。千夫所指的下场,连我们都知道,更何况商君,但他毅然那样做了。
如果他对法治没有信心,对秦国的国情没有了解,心中仅存的是名利考量,他会不会有魄力这样做?答案值得思考。
两千多年后,商君已逝,但商於还在,商君的精神还在。进入关中的感觉的确跟去其它地方不一样,所到之处古老气息弥漫。一路上你经过的地方都是历史上有所记载的。
武关,这是由南方进入关中的关卡,是楚国攻秦的必经之地,可以称为南方的函谷关。然后是丹阳,就是楚国被张仪所骗恼羞成怒与秦国大战的地方。战争的结果是楚国战败,割地求和。从此强楚变弱,再也不能向秦国叫板了。
据学者考证,屈原还曾到过这一代,有没有到过白浪不得而知,但到过汉江确是事实。他在《渔父篇》中听到的沧浪歌就和这里有关。
据《禹贡》记载,从郧阳到丹江口这一带的汉江名字就叫沧浪之水,而在郧阳和丹江口还有和沧浪有关的地名。今年有次为了了解楚文化上网查资料,发现楚国的祖先曾居住在丹阳一带,后来顺着丹江往下走在汉江流域建立了楚国都城郢都。
原来商於一地是楚国的龙兴之地,难怪他一直对秦国占领此地耿耿于怀。也难怪屈原要到这里来凭吊,他是为了寻找楚国祖先的昔日荣耀。但感觉彼时的楚国已经是白日薄西山了,所以心中无限惨痛。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然而道家的人生观并没有说服屈原,最后他以一句“安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对自己的人生结局做了宣誓。
突然间,自己脑海跳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屈原肯定到过白浪。因为白浪离楚国的龙兴之地丹阳一带更近。如果那样,白浪更不是文化上的蛮荒之地了。
另外,古商州近代还出了贾平凹这样的文学巨匠,而贾平凹曾顺丹江南下到过三省交界的白浪,在这里留下过《白浪村》,反映三省人民相亲相爱的故事。
可历史上,湖北人和河南人曾经可并不友好,尤其是上个世纪的八九十年代。两省的恩恩怨怨还得从丹江说起。那时的丹江不像现在的丹江,上游没有那么多修水坝的。
一到夏天涨洪水能一直涨到离丹江大桥近一米的位置。记得上个世纪98年发洪水,当时丹江河上飘了很多从上游流下来的尸体、柴火和杂物,中下游两岸的人有通过打捞发财的。
近些年,丹江河已经没落了,水浅的只剩下沙石,而这也仅是近一二十年的事。在上世界八九十年代,每年夏秋季丹江涨水还会给两岸人民带来不小灾难。为了预防洪水淹没本省土地,两省人民都不约而同在河两岸开始修堤坝。
不修还好,一修问题就来了。如果这边修堤坝,涨水后洪水无法往湖北来,就一定会往河南那边去,结果是河南便遭殃了。同样,湖北也是如此。
就这样,一来二去,河南人和湖北人便杠上了,据老人说当时两省人民还为此大动干戈,架上了机关枪大炮,并均有人在斗争中死亡,后被本省人当作烈士祭拜。最后还是中央派人下来调停了此事,可很多年两省人关系都很僵。湖北人说河南人坏话,河南人骂湖北人。
近些年三省搞三省联防,感情增进了不少,这段不愉快的历史便也很少有人提及了。
说起白浪,大家一定会想到它名字的由来肯定和丹江有关。没错,就是因为丹江河上翻白浪,所以才有了白浪一名的由来。巧的是,陕西和湖北两地都有一个白浪镇白浪村。
一条白浪街上三省人居住。贾平凹曾在这里采风,在文章还提到过一家人来自三个省的例子。而说起丹江,就不能不提及荆紫关。
荆紫关是河南省的边陲重镇,也是三省交界最繁华的镇。从名字上便可知道它繁华的原因。在地理上,它位于丹江河畔,同时又位于中原、南方去往关中的咽喉之地。
在古代西安还是中国都城的历史岁月中,在丹江河上还波浪翻滚之时,荆紫关也一直是一个商业繁华、商贾云集之地。
首先,丹江河从这里往上走越来越浅,大舟无法行驶,商旅之人便要在此下船辗转,于是荆紫关因商埠而兴。如今,到荆紫关老街,还可以看到川陕会馆、山西会馆和平浪宫,依稀略见昔日繁华。
再次,这里也是沟通南北的交通要道,从关中出发经中原下江汉也要路过此地。同时,这里地形也决定了它的重要性。它处于豫西山地和南阳盆地的过渡带,往东一马平川,往西往北便是连绵群山阻隔。所以荆紫关以关得名可谓名副其实。
正是因为荆紫关的繁盛,淹没了两个白浪。人、财、物都往荆紫关流,早上吃个早餐、中午买个菜,人们都会骑个摩托车跑到荆紫关,这导致两镇的生意很难做,从而经济长期发展滞后。
可随着古都长安的没落、丹江河运量的减少、交通运输工具的发展,荆紫关也开始没落,更不用说白浪了。所以,提到这里,很多人不知道,也就再正常不过。
可喜的是,如今的武西高铁正在修建,这对三省人民的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希望鄂豫陕交界之地的白浪在新的历史节点上抓住机遇、有所作为,在时代浪潮中重新白浪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