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中叶,“现实主义”一词首次出现,在此之前,现实主义创作最早出现于库尔贝的画作,表现下层人民生活。《猎人笔记》是屠格涅夫的成名作,也是现实主义的重要作品。
与同时期的司汤达、巴尔扎克、狄更斯们倾心于拉长时间讲激动人心的故事不同,屠格涅夫似乎无意于此,他的笔触相当克制,平静地讲述一个个悲惨故事,像西伯利亚之风,凛冽吹来。
一、与屠格涅夫喝一杯茶
《猎人笔记》并不晦涩,阅读过程就像与故友交谈,坐下来,沏杯茶,听你讲讲昨天出门发生了什么趣事。
“我昨天跟叶尔莫莱出去打猎。”
“没错,就是那个头发老是乱蓬蓬的,脸上表情老是像在嘲笑别人似的。”
“我听说,他一年四季都穿同一件外衣,养着猎狗却从来不喂,那狗瘦得让人可怜。”
对面的屠格涅夫敲了敲烟灰,笑而不语。
“他那条猎狗才奇怪呢,那么瘦,居然一直活得好好儿的,还特别忠诚,除了年轻时因为恋爱离家出走过一次。”
你喝口茶,继续交谈。
“前天出门还遇见了符拉斯,听说他的儿子死了。”
“是的,他最近在求他老爷把代役租减少点儿,一个人交不起,何况他儿子死前病了一年,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了。”
“那他打算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符拉斯说反正他什么也拿不出了,笑着笑着,眼里面就都是泪。”
你手中的茶渐渐凉了下来,屠格涅夫整理下衣服,站起来准备出门,说他还有事,明天再找你聊天。
二、俄式风情: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结合
屠格涅夫继承了普希金和果戈理的批判现实主义精神,但同时他也是个诗人,诗意渗透了他的散文和小说,因此使得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在文体上达到了新的结合。他的语言,简洁、细腻、优美,展开一幅画卷,使人如临其境,感主人公之所感,哀文中人物之哀。
让浪漫的理想清醒起来面对现实,脚踏实地的去走路,这令《猎人笔记》富有张力,平静而不平淡。
书中描写细致、琐碎,但每一处都不重复,每一句都引出下一句,一气呵成,单独也可成一个有趣味的小故事,因此大段描写虽然随处可见,却并不会使读者厌烦。
通常人们在悲愤的时候语气激昂愤怒,愉悦时轻松活泼,当用平静来叙述激情,用诗意的口吻讲述悲惨的故事,这种反差和矛盾本身就具有新奇感,有着与众不同的悲凉。
例如在《莓泉》中,屠格涅夫让农人“微笑”地讲述自己儿子死亡与交不出租金的窘迫:
这农人面带微笑把这些讲给我们,好像讲的是别人的事情;但是看他那双皱皱的小眼睛,里面噙满了泪水,嘴唇不停地抽搐。
描写打猎值千钧一发之际,仍然不慌不忙:
你可能等得心急火燎了,忽然就在这当口儿——不过只有猎人才会了解我的话——从那深沉的寂静中传出了一种十分特殊的咯咯声和咝咝声,你会听见急促而又均匀的翅膀扇动声——这就是山鹬,它们优雅地斜着长长的嘴喙,从阴暗的白桦林后面轻松地飞翔出来,迎接你的射击了!
三、举重若轻的生命力
当我们读书时,如果不是做研究,第一要义是要它好看。
它在文学史上有多高的地位,似乎并不是普通人选择书所首要关注的。当我坐下来,想要读一本书,我希望我打开的书能让我读下去——并不是所有的书都能够如此。
《猎人笔记》是我任何时候打开都会被吸引着读下去的书,读的时候会觉得心很静,即使当下的自己是浮躁的,读的过程中就会平静下来。
也许是作者举重若轻的姿态,透过书感染到读它的人——那些身经重重磨难,仍然吹着口哨、背上猎枪、踏步而行的人,传递着一种生命力。被主人驱逐的奴仆、勉强度日的主妇、由于悲愁喝上了酒的醉鬼……那些悲苦的的人,走在人生困难的关卡上,却没有失态,反而自有一种生而为人的了然。
这种了然,让人在喧嚣中如喝下一杯清酒,知道尘埃终将拭去,即使不被拭去,我也自有自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