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我们社群有很多小伙伴，在参与学习一段时间以后，认知水平得到了提升，突然发现以前经常看的许多公众号，再也无法直视。比如以前可能把一些号当成是珍宝，现在再看，却发现有的通篇在灌毒鸡汤，有的就是瞎编故事为了结尾广告，有的前后矛盾，有的无病呻吟……于是大家往往会在群里吐槽，说谁谁谁的内容特别Low。

看到这样的言论，我的感受是复杂的。

一方面，为大家认知水平的提升感到高兴。如果你经常接触有深度、需要思考的内容，并且花费大量时间在行动学习上，慢慢地你的眼界与品鉴能力自然会提高，你对文字和思想会更挑剔。于是，看不起以前你喜欢的内容，觉得这些内容很Low，也是正常的反应。这可以说明自己进步了。

当我们变得挑剔的时候，我们打开了通往更好生活的大门。我们会开始寻找更深刻的思想、更扎实的文字、更有意思的灵魂，这些的背后都意味着更多的劳动量，更高的价值。这些往往是在高处的，正好在所谓“Low”的对立面。

不光是其他作者，我自己本身也在接受时代的挑战。如果我自己不进步，我的读者进步了，那我也会显得越来越没有水平，显得很Low。于是乎，我自己也一直在努力进步的道路上奔跑。这是一场永不停息的竞赛。

另外一方面，我们看到某些内容很Low的时候，我们持有什么样的态度，更有利于我们的进步？

第一种态度就是，这些文字太愚蠢了，都是些什么水平的文字，Low爆了。这是我们大部分人在自己水平提升以后，很容易产生的第一反应。这样没有错，因为大部分中文网络的文字质量，的确就是水平非常差的。而且往往越是大的网站，越是大的UGC（用户生成内容）社区，你越容易看到那些很Low的标题与文字，充斥在首页。

沿着这个态度，我们甚至会继续想，某某网站要这样搞下去，总有一天会完蛋的；于是我们扼腕叹息一下，关掉了网页，从此再也没有登录。

如果你的思考到此为止，是很正常的，但是你可能也失去了一次继续升级认知的机会。如果你接着往下想：

这些内容都很Low，但是为什么一直在那里？

这个网站的负责人，知道这些内容很Low么？

如果知道这些内容很Low，那继续采用，是什么原因？

如果不知道这些内容很Low，那这样的水平，为什么能开一个网站？

如果你离开了以后，这个网站真的就会完蛋了么？

这个网站现在还存活着，到底是靠的什么？

如果你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你可能会有第二种态度。

第二种态度就是，他是如何制造出这样Low的内容来的，我可以从中学到什么么？

关于这些Low，我有一个观点：

1. 有的人是自己真的水平不太好，他的文字就是自己的真实水平的客观反应，这些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Low，就是他生命本质的体现。对于这种情况，我们其实不用介怀，每一种人都可以在自己的世界找到生存的方式，你只是不再需要知晓而已。就像粪坑里的蛆一样，你并不需要与这些小动物共处在相同的生存环境下，除非你是盯上了它们身上的丰富的蛋白质。（根据科学研究，蝇蛆营养丰富，适口性好，含有动物机体所必需的多种氨基酸和脂肪酸，并且含有大量维生素和微量元素，是一种优质的蛋白源。）

2. 但是在这些表面很Low的文字中，可能隐藏了一些高手。这些高手是特意“炮制”Low的职业玩家，他们非常精于针对特定群体，生产特定内容，满足该群众的精神需要。而这些群体的需求一旦得到满足，就像上瘾一样，对这些内容趋之若鹜，形成持久的行为模式。而通过操纵这些内容，可以形成流量，最终达成商业变现。对于这种情况，细致地观察高手们的套路，可以给我们诸多关于人性、传播以及文字的启发。

你有没有觉得，第二种情况中的人，比第一种人的段位、手法都要高很多？也就是，也许在表面上看，都在做一样的事情，但是背后的含义与深度都不是一样的。

这就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原因，我们要从表象上深挖，找到更深层的动机和原因。而如果你单单用一个Low一言以蔽之，可能会错失更多的启发。

其实，先把价值观的问题放在一边不谈，如果你具备针对某个特定群体定向制造某种类型风格文字的能力，那你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稀缺人才。

马克思曾经在《资本论》里分析过，资本主义出现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一大群人开始为了卖而生产商品。卖，就说明，商品不是给自己用的。而正因为不是给自己用的，商品可以制造成任何你看到的样子，来猜测你的需求。

把这个道理放在写作或者文字生产上，我们也要看到，在目前中文内容市场上，也会存在大量的人，专门为“阅读量”而生产“文字”。这些文字就像商品一样，反正不是给自己用的/看的，所以可以是任何你看到的样子。

而其中如果某一些类型的文字，你觉得特别Low，可能说明，这些文字不是针对你这个群体。就像特别特别傻的诈骗短信，你压根就不会相信，而这种短信就是要用这样一种直白到露骨的“蠢”，来筛选出精准的人群。

“我都用这么傻的短信来骗你，你居然还会相信，那我从你身上骗到钱的可能性，比平均值要大，这一单有望回本。”

“我用这么Low的文字标题都能把你吸引进来，而且你居然成为我的粉丝，那我从你身上赚到钱的可能性，要比其他人大很多。”

回到价值观上，那为什么非要很Low，做点其他内容质量高一点的不行么？不行。这个社会毕竟是在社会低层的人更多，这些人有自己独特的内容需求与原生态的审美取向。迎合这些人的成本要远低于改造的代价。所以从一个更大基数的群体中，每个人身上少赚一些钱，积少成多，是很常见的商业策略。

而且这个事实很多人都能看到，其中必然不缺乏一些聪明人，把自己极其高的智商用于刻意制造出一些内容，吸引一大批人的关注。一定要注意：这批人本来就在这个社会中存在，只是以前一直沉默而已。谁能先把这些人团结起来，谁就能获得商业上的成功。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做到了，比如______（你自己填）。

所以这里会有一个悖论，如果你自己的水平再提高，你会不再需要那些很Low的内容给你营养，但是如果你想要赚大钱，你又必须炮制一些你自己不会看的内容，为了卖而生产。

这就是为什么“用户思维”那么难了。当你要服务用户的时候，你往往已经不再能代表你要服务的对象了；而假设你自己是那芸芸用户典型画像中的普通一员，那你只是商业围猎的对象，有什么资格来给用户提供服务呢？

下次你看到那些很Low的标题的时候，你可以留意一下，这个人，是真Low，还是装Low。然后你就会意识到，有一个不端不装的作者愿意和你说话，是多么宝贵的一件事情。

但是这样的作者，不容易赚到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