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家我非常喜欢的茶铺,它的门口挂着一幅书法,上面写着“将自我留于此处”,仿佛我们的自我意识就像一双鞋一样须被放在门边。我们会有这样的感觉,一旦进入喝茶的地方,就能够彻底放松,回归到谦逊而自然的自身,在悠闲的环境里舒适地分享思想、智和爱。正因为如此,交谈才自然而然地能够兴高采烈、真情流露,我们的表达也更加直率。我们不再需要戴上世间的面具,不再需要扮演各角色父母、员工、老板、老师、学生等等。这样的话,交谈就会和喝茶一样平静地进行。人们悠闲自在。每个人都会把某些东西放置在一边,感受彼此间的舒适。我们会发现我们在分享其它地方所无法分享的东西,放开内心的紧张与不安,收获更多的欢笑,此刻与身边人的所有矛盾都显得不足挂齿了。我把这种力量,或者体验,或者气氛,称为“平静的欢乐”。
成功的茶聚,能与自然和谐相处,彼此之间和谐相处。这种和谐相处最好来自于安静,如果需要交谈,也应该亲切、自在且发自内心,没必要吹嘘自我,炫耀茶艺知识,这些完全是无足轻重的。我曾眼睁睁地看着一些上等的茶被一帮“茶专家”们毁掉了,他们一边喝茶,一边争论一些愚蠢而无关紧要的细节,而不是专注于眼前绝妙的好茶、周围极好的茶伴。
参与喝茶的人,也应该尊重茶、尊重别人,最好以谦恭来体现这种尊重。我们对茶、对泡茶的人和整个环境心存谦恭与感激,将茶道置于我们自身之上。如此一来,我们会发现越来越多的茶聚会显露出这种平静的欢乐。我的不少老师都常说,茶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茶叶、茶室和一起喝茶的人们的尊重。只有以尊重与敬畏之心对待喝茶,才能找到好的茶聚、上等的茶叶和好老师。也就是说,只有心怀敬畏,一个人的喝茶历程才会节节向上。
最后,我认为最好的茶聚就是最简单的茶聚。在这样的茶聚中,无须强求,我们的内心会安定而沉寂、平静而快乐;在这样的茶聚中,周围的环境有益于放松,可以无所事事,也不必在意任何事物在这里,茶、茶具和水都是那么平静而朴素地结合在一起,聚会是那么自然,我们也是那么自然地将“尘世”抛在脑后,沿着更高的喝茶路途,回到我们内心的“深山”之中。换句话说,在坐下喝茶之前,人们应该记得抖落身上的尘埃,再次将和、敬、谦、朴集于一体,就像好茶和好水那样,能够神奇地混合起来,产生出超越任何味道和芳香的喝茶体验。
本文选自《喝茶是修行:通往内观世界的方便之门》(【美】亚伦·费希尔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