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长城》即将下映的最后时刻,莉莉安终于来到了影院,观看了这个毁誉参半的电影。不评价电影的好坏,影片中的一幕给莉莉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长城之外,尘土飞扬,马革裹尸。而长城之上,一位硬汉伫立,一边打鼓一边唱着高亢秦腔,尽管画面只有短短几秒钟,却让莉莉安不禁在心里大叫了一声,赵牧阳!
这个让张导心心相惜并且写信问候的男人,终于回到了大众的实现。2015年,《中国好歌曲》的舞台上一声鼓响打破寂静,侠士在腥风血雨中破尘而出,人声、大鼓、唢呐……将厚重感、沧桑感慢慢推至顶层。而舞台上的那个人将帽子压得低低的,一开口却震慑了全场。
一曲终了,四位导师全部通过,那个手握鼓棒的男人昂起头,当他说出自己是赵牧阳时,刘欢和羽泉立刻站了起来,陈羽凡更是激动不已地说:“我觉得坐这儿跟您聊天我都有点……,我可以站着说话吗?”
这个让歌坛大哥刘欢肃然起立,让羽泉敬畏问好的男人能站在《好歌曲》的舞台上实属不易,极度抗拒商业化的他曾经拒绝过一次《好歌曲》的邀请,并且怒斥了发出邀约的导演。如今,他站在了《好歌曲》的舞台之上,一是为了音乐而来,更是为了生活而来。
赵牧阳曾是国内鼎鼎大名的“摇滚鼓王”,在中国摇滚乐的黄金时代里,他是风头浪尖的参与者,然而当时代的浪潮退去之后,他却成了一个背着三弦浪迹天涯的民谣隐士。
十年前,赵牧阳曾自费发行了一张原创专辑《黄河谣》。褪去了摇滚的外衣,赵牧阳将传统乐器结合秦腔唱法推出了一张极具西北民谣特色的作品。其中《黄河谣》给莉莉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淳朴的唱腔、古老的风味,这张专辑里留存了一位老艺术家的情怀与风范。
“以前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鼓手,参加过很多的乐队,录制过很多专辑。每一个乐队组成的时候,大家都奔着一生去的,要用一生去对待这个乐队、对待自己。但是一个一个地解散,2000年是最后一个乐队,鲍家街43号。”在《中国好歌曲》的舞台上,赵牧阳如是说道。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北京,时代的剧变催化着每一人,摇滚乐成了所有暴躁不安的情绪释放的出口,与此同时,赵牧阳也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高峰期。
在摇滚乐的黄金时代,赵牧阳在百余张专辑中留下了自己的鼓声。当时的摇滚圈很缺乐手,一人身兼几支乐队的乐手都是常事,而鼓技超群的赵牧阳更是成为了乐队们争抢的对象。
《中国火1》、窦唯的《黑梦》、许巍的《在路上》、唐朝的《梦回唐朝》、鲍家街43号的《风暴来临》……在这些专辑中都留下了赵牧阳震撼人心的鼓点。然而,专辑的录制与名声的鹊起并没有为赵牧阳的经济状况带来好转。在没有版权意识的那些年里,赵牧阳所有的收入都是一次性付费,甚至连基本的生存都难以支撑。
不仅如此,当时病态的音乐市场下任何一家公司都只想签下主唱,却不愿意负担乐队的支出。公司的介入导致主唱叛逃成为了乐队的常态,那些留名摇滚史的乐队无一幸存,通通走向了解散。
直到2000年鲍家街43号主唱汪峰的出走,乐队正式解散,这成为了赵牧阳人生中最后一次担任鼓手的乐队,对摇滚圈心灰意冷的他离开了北京。时至今日,谈及当年汪峰的离开,赵牧阳却始终坦言称道:“我和汪峰是兄弟,解散是时代趋势,没有背叛。”
或许,我们该感谢命运巧妙的安排,如若没有汪峰的离开,我们也不能见到如今的赵牧阳。乐队解散之后,赵牧阳卸下了“摇滚鼓王”这个满身荣耀的称号,背上了一把三弦,开始了流浪歌唱的日子。
以天为盖地为庐,流浪的日子中漂泊多于安慰,穷困成了常态。漂泊在各个城市里,在陌生城市的酒吧里卖唱几晚,宿醉几宿,而后启程去往新的城市。有次,赵牧阳辛苦卖唱三天,却只收到了29元的收入。
生活的过度贫穷让赵牧阳不禁怀疑自己,为什么音乐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苦苦追问却没有答案的赵牧阳走出暂住的客栈闲逛,遇见了一个正在弹奏的街头艺人,他站在街口听着那个人谈了将近十几分钟的solo,迟迟等不到开口。正当他要转身离开时,街头艺人终于开口,唱的却是他写的第一首歌《流浪》,“不归宿在何处,不回头地往前走”,过去的歌词深深的打动了赵牧阳,支撑起了濒临崩溃的他。
艰苦的生活并没有让赵牧阳放下音乐,尽管他知道,“摇滚鼓王”的头衔会给他带来多少荣耀,多少财富。
但他却说:“在上个世纪国门刚刚打开的时候,西方的摇滚乐曾经让我们这一代人疯狂了很久。摇滚、朋克是那个时代最时髦的标志。但是,西方的摇滚乐已经比我们早发展几十年,这个差距是永远都无法追赶上的。承认这个事实的同时,我们不应该忘记,中国有自己的、别人永远无法超越的东西——我们民族的传统音乐。现在正是回归传统的时候。”
年岁逝去,那个长发飘逸的摇滚鼓王早已不再摇滚,好在他还有三弦,还有大鼓,还有民谣,还有让他安身立命的音乐。而热爱音乐,不就是最好的摇滚精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