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梦琳大怒,抬手就要扇他两耳光,这时“哗啦啦”几声响,面前的墙壁从顶端坍塌,砸下一大批土块,有如城墙倾颓,现出条供人通行的道路,而三人头顶土壁却完好无损。楚梦琳火气顿消,赞道:“不错啊,你还真有两下子!”那青年不答,摆出宠辱不惊的笑脸,第一个迈了进去。
既寻出正确的转弯处,接下来的地势就与图形完全相同。图形上有七拐八弯的小路,实境中也必将出现七拐八弯的小路;图形上有三岔路口,实境中也必将出现三岔路口。每走出一段,都能看到地上抛着些珍宝玉器。按说王陵中有大量金银财宝作为陪葬,原也不奇,正因于此,才专有一批人甘冒大险进入古墓,窃取明器卖钱。但宝物多存放于冥殿中,像这般随意抛洒,真是闻所未闻。三人谨防有诈,忍住不碰。
转眼已将第一块木片上的路线走完大半,这一程着重于取路繁复,并未设置其他机关。但取路委实太过繁复,虽有图形参照,楚梦琳却也须时刻在图上点住所处地带,依照实际进程,谨慎地挪动手指,否则便有迷路的危险。
又转过一处弯道,那青年从一具骷髅手中捡起本薄书册,纸页黄旧,看来有些年头,随手翻了翻,是一本武功秘笈。他喜动颜色,回转身交给多铎,笑道:“这本书对学武之人来说,是绝对的好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今日在下借花献佛,愿将秘笈献与大人。”
多铎冷冷淡淡的瞟了书册一眼,并没去接,视线缓缓上移到他脸,忽然拉过他并排,低声道:“我有话问,你老实回答。你真是以盗墓为生?”
那青年毫不犹豫,一口应道:“是,是,当然了。不过老村长说过,这行当说得好听些,应称作‘摸金校尉’,咱们积攒口德,那还是说得好听些吧。”
多铎没在这问题上多作纠缠,紧接着道:“老村长同时说过,王陵中并无陪葬财宝。”那青年会意,赔笑道:“未入地宫前,如何判别他所言真伪?现在看来俱是扯谎,墓道里尚有这许多宝物,冥殿内岂不更多?我跟自己打了个赌,看来这一注倒没下错。”
多铎追问道:“那你为何又对所见财物全无兴趣?”那青年道:“在下不是三头六臂,手仅有两只,衣袋也是有限,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只好舍弃零头,独取冥殿宝物为主。另外还有个原因,说起来不大好听,污了我嘴,也污了您耳朵,当真要说?”多铎道:“说。”
那青年叹口气,低声道:“其实也不过是在下打的一点小算盘,试想,您是朝廷中的大官,就是我的大老板,只要我帮您办事,办得妥贴,事后您岂能不对我重重有赏?价值十倍、百倍之于此,我又何苦贪图那些蝇头小利,在您面前留下一副贪得无厌的邋遢相?”
多铎似笑非笑道:“你怎知道?”那青年陡然一慌,全身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颤,赔笑道:“是您亲口所言啊,您自己对老村长说,您是和硕庄亲王的后人,那还不是皇亲国戚,官封亲王?您……难道记不得了?”
这一个小差错,却使多铎顿时疑心大起。他听那青年辩解,本已信了八分,问他“你怎知道”只是随口说笑,原意是“你怎知道我会给你十倍百倍的赏赐”,那青年却大惊失色,忙着岔开话题,似是急于表现出,他知道对方身份合该顺理成章,不值得将注意力集于此处。心想:“莫非他早知道我是谁?他也是冲着皇叔的遗物而来?那就不可不防……”
正要在脑中将他所有可疑之处串连起来,仔细回想,突听得有个女子“啊”的一声尖叫,正是楚梦琳的声音。抬眼望去,见前方不远处,一柄镔铁禅杖从墓墙内伸出,向楚梦琳当胸击到。
楚梦琳右膝直沉到地,左肩一矮,禅杖“呼”的一声,从她耳旁掠过,她紧接着抱头前倾,着地一滚,脱出了禅杖范围。虽然有惊无险,仍是吓得魂飞魄散。满头冷汗,大口大口的喘气。道:“我……我……那个……它……”多铎见她避开后,地面空处现出个黄金制成的宝箱,箱盖上镶嵌不少珍珠钻石,立时明白了大半,代她说道:“你想捡那个箱子,就招来禅杖攻击?”
楚梦琳点点头,连做几个深呼吸,心情这才平复,手指着那青年道:“你……都是你不好!我见你捡了那么多宝贝,很觉眼红,心想弄个贵重的把你比下去,结果……凭什么你一直没事,我就出师不利?好没天理!”她双眼确是红的,但却是受了惊吓,怕的要哭。
多铎见楚梦琳并未受伤,也就不再以她为意,拉着那青年去观看情势。他先前并未看清禅杖击出方位,以及其触发方式。那青年先对着宝箱投去一颗珍珠,珍珠撞上箱盖,“嗒”的一声弹开,四周却静悄悄的别无异动。
多铎将外衣脱下,拔出长剑掷在脚边,用剑鞘顶托着衣服向前挪动,特意避开宝箱,伸至极近处,那柄镔铁禅杖“呼”的一声袭到,迅如炮轰,多铎虽已早有准备,急忙收势缩手,剑鞘仍是被击为两截。这次三人都看准了禅杖是装置在墙内,由机括牵动,人或物进入某一范围便会自行触动,与擅动宝箱无关。然而禅杖早作固定,大致高度在常人胁、肋、胸、肩部位。
那青年道:“这么说来,只要蹿高或是伏低,就能避开攻击。这叫做‘禅杖是死的,人是活的’,山不转水转,敌不动我动。”多铎沉思一番,道:“不对,此处只能从上端通过。”
那青年略微一怔,随即笑道:“是了,伏低的动作须得全身匍匐,四肢着地,向前爬行,要您这大人物做这种姿势,实在不甚雅观。”多铎道:“不是这个原因。那宝箱外表过分华丽,分明是个诱饵,但若有人匍匐前行,便能轻易取得,岂有如此便宜之事?你不信,我演示给你看,秘笈和佛像借我用用。”
那青年将信将疑的递过,多铎将书册置于地面,玉佛摆在书面正中,退后几步,堪堪推出一掌,内力越空击中书脊,书册平平滑出,到了宝箱前,周边一块的地面突然塌陷下去,连带着两物一同落入。这是墓室中常见的“翻板”机关,下端是个陷阱,多布有尖刃针钉等物。
那青年看到也不由后怕,咽了口唾沫,道:“原来如此。原来中间和底部都走不得,那就只能看轻功高低,从上边一路飞过去。”这条小道共四处分隔,也不甚长,尽头有处平台,与小道隔了块空隙,其中藏有钉板。
多铎道:“还是不行,你所虑总欠周详。”令他在衣襟撕下一块,接过朝上抛出,潜运内力,使布片到达上空后向前直飞,从宝箱顶端安然通过,才跨越雷池一步,忽然从右侧墙壁射出大量短箭,一阵箭雨过后,布片已被钉在了另一侧壁顶。
多铎道:“这连环机关设计得极尽强人所难,刚到最高那一刹那,便得立刻潜往最低处,从下方通过。而身在底端时,浮到正中最为不易,须得力道娴熟准确,时刻控制呼吸吐纳,因此第三处的通路当是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