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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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在网吧里的吴生饿了。自己兜里的钱是提防急需之用的;父母愁眉不展的脸让他望而却步。他的耳朵里响起一句话:能不吃不喝多好!他一激灵坐直了,头茫然地往右边转。邻座年轻的脸上闪烁着电脑荧屏射上去的光;走道上,一肥胖的年轻人正手撑着前面圈椅的背,上身倾在圈椅主人的头上,背对着自己。

他颓然地又陷在圈椅里,忍不住涌出了眼泪。过了一会儿,他假装眼花,揉了揉眼,把“怎么才能不吃不喝”在百度上一搜,没有一个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他忽地想,对这个问题的研究还一穷二白,自己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就能轰动全世界了!不过,他被自己的这个念头逗得苦笑起来,无奈地站起身回家去了。

大学毕业后,他越来越怕走这条他打小就住着的巷子,老觉得前后左右都是针刺般的目光,身子缩了又缩。瞧,那条老蹲在院门外边晒太阳的老狗,睁开右眼瞄了他一眼,头向左一转,不屑与他对面的意思;鼻孔翕动,分明是一声鄙夷的“哼”!

他进了家。母亲从当地那只堆满衣服的洗衣盆后面抬起头来,停下手,问他吃了吗?他别转脸,看着衣柜说没。母亲忙忙地把两手在膝盖上揩了揩,站起来,问他吃什么?他说随便。母亲踟蹰地看了看他,进厨房做饭去了。

他坐在沙发里玩手机,听着母亲在厨房里弄出的声音,眼前却浮现着母亲印堂上的那道竖纹。从他记事起,母亲的印堂后面就有一只手,捏着那里的皮肤往脑子里揪。

母亲给他端上一大碗手擀面,上面有颗荷包蛋。母亲坐在他斜对面的沙发上看他吃,双手的手心手背轻轻地烦躁地在大腿上交替地揩着,不时把沙发的背上和扶手上的沙发巾往正了拉。等他吃完了,母亲把碗筷收拾下去,又开始洗衣服。

他躺在自己那厢,瞪着屋顶积满灰尘的电灯,听母亲在家里忙这忙那。今天慢倒班,母亲能休息一天。

半夜,父亲下班回来,边把饭盒往桌子上放,边低声问母亲回来了?母亲低声嗯一声。父亲轻手轻脚、匆匆忙忙地洗脸、洗脚,睡下了。

父母的一生为那一口吃喝忙得没有展腰的时候。父母一生的结晶就是节衣缩食把自己抚养成了人。自己大学毕业快十年了,还得从父母的嘴上抠食、身上抠衣!

他拿起手机,又开始在百度上查这个问题,仍没有结果。他想,要是能把沙土不经过庄稼直接变成粮食就好了。

母亲轻轻地推开他的门,说,生,睡吧。他嗯一声,继续窝在被子里看手机。母亲看看他那被手机照得幽青的脸,退出去,带上了门。

后半夜,他从手机上查到一条消息:练习瑜伽功可以慢慢地不吃不喝,七天就见效。

第二天,他买来几本有关瑜伽功的书,在家里钻研起来。第三天,他开始寻找一个能闭关七天的地方。城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有主儿的。荒山野岭是没人打扰,但听说农村人都走光了,自己别成了野兽的点心。戈壁当然可以,自己会被晒死或者冻死。当然了,自己要是有钱,在城里寻这么个地方真是手到凭拿。

他瞅中一片半拉子楼房,用一圈儿漆成蓝色的预制板围着。他从两块儿八叉开的预制板之间钻进去,选中中间一栋楼,爬上最高层,出了一身汗。阳光从窗户上射进来,一朵云好像正从窗下面往出探头。他从楼层里搜寻了些纸片垫了个床。

夜里,他听见楼区里有嗡嗡嗡的回声。后半夜,上楼声和笑语声惊醒了他。他跑到楼梯口往下看,楼梯扶手的缝隙里不时有手电光射上来,把楼梯扶手的影子投在墙上,悠忽又陷入漆黑。不一会儿,手电光就出现在楼梯的拐角处,五个醉汉跌跌撞撞拉拉扯扯地往楼上爬。手电光扫过他的脸,一个人含含糊糊虚张声势地喊,谁?五个人忽霎站住了。他没吱声。手电光粗野地照住了他的脸。五个人低声嘀咕:不认识……可能是新来的。沉默了一会儿,一个人胆怯又不满地说,还不到月底嘛,咋又来收费了?他问,你们一共多少人?沉默了一会儿,一个人低声问,你是问这栋楼?还是问整个楼区?他含混地嗯一声。这人说,大概有五十号人吧。

他低头下楼。这些人都脚踩两个台阶,靠墙站成一溜让出路来。经过他们身边时他闭住气,眼角扫着这些人,不知道是乞丐还是农民工。他一口气转了三道弯才开始呼吸。

他偷偷爬上了自己曾经供职的华夏保险公司的楼顶。这上面万辈子也没人上来,但他还是把出口的铁门盖上插住了。

第二天下午,铁门被敲得咚咚响,他只得去揭开了。两位穿着灰制服的保安警惕地仰脸瞅着他,从洞口钻上来。他还记得这两个保安,不由得脸红了。看他们的脸色不记得他了,他脸上的红色立马消退了。胖一点的保安双手抓着武装带擞了擞,问他在楼顶干什么?他说上来看看街景。瘦点的保安瞥一眼墙角的面包、矿泉水、火腿肠说,看个街景你能一天一夜不挪窝?兄弟,看你不像小偷呀,你要是也想来个自由落体运动,疼的是你的亲人呀。

他愣愣地望着瘦保安说,你们怎么知道我在上面的?那胖保安一抬下巴,眼望向他身后,说,喏,那不是摄像头。他霍地转身,瞧了半天,才发现有一个导航灯是假的!

他笑着求两个保安,兄弟,你们也看见了,我可是老老实实地呆着的,你们就让我这么再呆五天怎么样?瘦保安说,兄弟,求你了,你在上面我们提心吊胆的。你要真那么一跳,砸的是我们的饭碗呀。

两个保安陪着他下楼。电梯降到十五层,进来一位以前的女同事。两人都愣了一下,装作不认识已经不可能,就尴尬地说些套话。那女同事不时溜一眼站在他左右的两位保安。

他转到黄河大桥下,见一溜脚手架有二十米高,通到一个桥洞下,就爬了上去。桥洞里有一堆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他迟疑了一下,几脚把那堆东西踢了下去。他打量了一下V型桥洞,还干净,就是风大一点。头顶上车轮碾压桥面的声音,听上一会儿就习以为常,和没有一样了。呵呵,蜻蜓呀飞鸟呀也不会来的!盘腿而坐,背靠着光滑的桥洞壁,跟坐在躺椅里一样。

夜里,他正望着黄河里的一星渔火出神,忽地觉得有人在爬脚手架。他爬到洞口往下望,见一黑影慢慢地升上来,宛如鬼魅。他颤抖着嗓子问,你是谁?这黑影妈呀一声就往下溜。下到地面就跳着脚骂他占了他的窝。夜色中依稀能看见一碗口大的人影张牙舞爪的,很是滑稽。

他等下面没了动静,悄悄地爬下来。那人睡在那堆说不清的东西上打着鼾。他撒腿就跑。

他只得来到郊区。只见暖棚连着暖棚,想解手也没个背静处。正愁着,瞅见远处有片树林。他七拐八拐地走过去,见是一片杨树苗。行子有一米宽,每行的树苗一棵挨着一棵,挤抗着向两面张开,他只能猫着腰往行子里就钻就东张西望。不时撞破一面蜘蛛网,虽然用手摸掉了,但脸上紧绷绷的。树地的中间有一米见方的空地,他坐下来,与世隔绝了。蚊子可真多。他先是揪来草摔打,最后不得不返回市里,买来风油精、蚊帐。

第二天,他听见林子外面有狗叫。一会儿,那狗就冲着他对着的树行子叫起来。是条苍狼似的狗,若不是被人揪着,就扑进来了。

一会儿,狗和人钻到了他跟前。那人在空地直起腰来,提着狗脖子上的皮圈儿,喝住了跃跃欲扑的狗,眼珠子滴溜溜地在他的身上、空地上转着,问他在这里干什么?他说坐一坐。那人打量着他身边的蚊帐问,你……没事吧?他笑道,我就是坐一坐。那人瞅着空地说,别坐得我这里再丢了树苗。他两手一摊,说,我要树苗没用呀。那人道,你还是走吧,要不,我的树苗有什么差池,你就说不清了。他惊讶地问,能有什么差池呢?那人脸上现出笑他无知的笑容,说,丢了、羊啃了、火烧了,都有可能呀,我不能二十四小时都呆在这里呀。他摊摊手,说,大叔,你看我是个干坏事的人了?那人犀利地盯了他一眼,拉着不甘心的狗钻出了树林。可是傍晚狗和人又钻进来了,吃惊地问他怎么还不回?他讪讪地说还想坐坐。那人恼了,说,你可不能在这里寻短见,我可不想惹什么麻烦。他只得说,我在练瑜伽功,需要这么个地方。这人瞅着他不吭声。狗的喉咙里压抑地怒哼着,随时准备咆哮着扑向他。那人说,那你得出租钱。他惊讶地扫一眼空地说,这还要钱?那人说废话,我不能白让你占我的地。他火了,问,要多少钱?那人说,你坐着一天二十,站着一天十五。他哭笑不得,挖苦地问,我要是脚不着地呢?那人用打赌的口气说,我一分钱也不要。

第二天,他把一根绳子的一头拴在一棵树苗上,另一头拴在吊床上。用专门打氢气的气筒把吊在吊床两头的氢气球一递一个地往起打。吊床升起来,他坐在吊床上继续往起打氢气球,直到氢气球把吊床吊起一米高,氢气球也没露出树林外,才把蚊帐弄在吊床上,钻进去,修炼开了瑜伽功。

经过前两次被打断的修炼训练,他已经学会了怎么进入瑜伽功的初级状态,就是闭眼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细,等到了细若游丝时最关键,一不留神呼吸就粗如井绳了。可是,你还不能觉得自己在担心,那样,自己就有了感觉,是修炼最忌讳的。再细!再细!细到不知不觉间化入了冥冥之中,自己的意识也如一滴水化入了一池水。但他不敢大意,这时修炼的状态宛如盐水的温度刚刚比结晶需要的温度高一点点,稍不注意盐水又结晶了那样,他的自我意识又从冥冥中结晶了出来。过了这个关键,他的意识就能随时出入于冥冥了,身体的状态就跟冬眠的蛇似的,自然不需要进食了。然而,正是他此时的意识既属于冥冥又还属于自己,突破了清醒时的界限,上天入地、天马行空、异常活跃,所以幻象丛生,但他没有了区分它们是真是假的能力。

……他在大企业里谋到了一稳定的工作,步步高升,房子、车、老婆、孩子都有了,父母不用再上班,在最舒适的小区里安度晚年……他成了北京最高级的俱乐部的常客,与天下俊杰往来……北京、上海、广州、深圳他都有别墅,里面住着正当红或者想走红的女演员……他喜欢花现钱,一提包一提包地花,让成千上万的人傻眼……他有游艇有飞机,甚至有飞船……纽约最高的楼是他的办公楼,全球各地都有他的员工……他带着父母到处游玩。一天,飞越大漠,夕光下的沙丘像一座座金光闪闪的粮山。父亲叹息一声,说,要是真有这么多粮食,天下的穷人就不用为一口吃忙得直不起腰了,也能跟咱一样逍遥了!那个念头闪电一样回到他的意识里。他调集天下的科学家研究这难题,终于研制出了把沙土直接变成粮食的方法。他倾全力把戈壁变成了粮食,任地球上的穷人享用,闲暇时都游山玩水……

猛然间他觉得自己往地狱里掉,惊叫一声醒来,自己连同吊床摔在了地上。那两串氢气球正徐徐地往天上飞着。那人气愤地低头瞪着他。狗在树林外面叫着。

这三年来吴生的母亲印堂上的那道竖纹变浅了。在外地工作的吴生每个月都给她寄回三五千块钱来,不让她和老伴儿打工了。但她和老伴儿继续打工,说,给他买房子。他们的同事、街邻、亲戚,纷纷夸她和老伴儿好命。让她和老伴儿高兴的是,有人嫉妒开了他们,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但让她和老伴儿惆怅的是,吴生连过年也不回来绕一遭,总说是忙。这不,又到年关了,不管她这当娘的怎么央求,吴生就说是忙。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她还在给吴生打电话。她当时提着大包小包刚从超市出来,边瞅自己的电动车在哪了,边继续给儿子打电话。她忽地扫见不远处街边踯躅着的一个乞丐手支在耳朵上,像在打手机。她很惊讶,瞅着这个穿着脏不拉几的军大衣,长发像毡片一样披在肩头的乞丐,觉得他走路的样子有点像儿子。她拿手机的手不由得垂下来。她见那乞丐站住了,头向“听手机”的耳朵这边低下来,像在焦急地叫着喂!喂!过了一会儿,那只手离开了耳朵,揣进了军大衣的口袋里。她急忙看手机,对方确实挂了。

她看着那乞丐慢慢地向前走,向前走。快从十字街拐走时,她提着大包小包疯了一样穿过车流,追上乞丐,一扳他的肩头。乞丐一个趔趄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她。这是一张常年不洗、胡子拉茬、长发盖着的脸,实在是看不出年龄来。乞丐惊讶过后,傻呵呵地冲她一笑,又走他的路去了。

她呆呆地看着乞丐走出十来米,掏出手机来,咬咬牙,拨打了儿子的电话。电话一直在响,那乞丐一直在走,没入了前面的人流中。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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