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事写点小文,主要是心有所想,不写下来,憋得慌。有人说只有源于内心冲动的、而不是源于功利的写作,才是快乐的。也有人是因为心中的思想与周围的人无法交流,写下来,希冀在远方或未来有人能够理解和欣赏。总之,写作是一个不吐不快、不说胃疼的事儿。
王小波把这种冲动称之为“思想的肿胀”。现在挺火的作家冯唐称之为“内心的肿胀”,我觉得有抄袭之嫌。两位作家的小说都有很多性欲的描写,因此都对肿胀有深刻的理解。我猜想,他们都发现一个很无奈的事实:一个男人下身的小弟如果肿胀了,上面的老大就会无法控制地开始折腾,无论是音乐烛光下的浪漫,还是月黑风高夜的劫色,抑或拿一个充气娃娃对付,总要为小弟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们觉得思想的冲动也是这样不可控制,就借用了肿胀这个奇妙的现象。
蒙田发现,其实我们的思想是从属于肉体的,我们无法回避。叔本华进而把这种先于理性、强大的足以歪曲一切理性的计划和判断的力量称之为“生命意志”——人类与生俱来的求生存和繁殖的本能。
恩格斯说过,生命是蛋白质的一种存在形式。现代科学也表明,人的性格与情绪也是受体内化学物质的调节的。(见我的《宽容别人,原谅自己》)
看罗胖(罗振宇)的一篇文章,说大脑是一层一层进化而来的,一个低等生物进化到高等生物,其大脑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外包一层。
比如,鱼类爬到陆地进化为爬行动物,其大脑就在鱼的大脑外面再包一层,进化到哺乳动物,就再包一层。
至于我们人类,区别于类人猿的只是最外面的大脑皮层,我们复杂的情感和思维都来自这一层,其他部分,所起的作用,与猿猴差不多。
这个说法我未考证,但觉得挺有道理。比如,所有的人看到大海、湖泊都感到亲切,都有一种试图扑进母亲怀抱、想要回家的感觉。这可能就是我们大脑中鱼的那部分在起作用。我们无一例外也都喜欢森林,也是因为森林曾经是我们的家园。另外,一个精神病患者,他的大脑皮层的处理复杂情感和思维的部分乱套了,但并不妨碍其他部分的有效运行,比如,运动,吃饭,还有性行为。
人们常常说,每个人内心都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在西方,人们认为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天使,也有一个恶魔。如果按上面的分析,我们其实是人与兽的组合体,或者说我们的灵魂是寄居在我们动物性的身体里。因此,我们的灵魂要经常受到身体的影响,并为此而苦恼或无奈。
描述乡愁、思念故乡的文字很多,但谁也不想回到故乡去住,即使回去了,也依然觉得故乡在远方。我在自己家阳台看到夕阳西下,也有一种想回家愁绪。可能是我们体内残留的古老基因,在召唤觅食在外的动物,赶紧回到栖息的洞穴。那些不具备这种基因、看到夕阳依然不回家的个体,都已冻饿而死。
我很少看电视连续剧,觉得太啰嗦,还不如看动物世界,给我的启发更深刻和直接。动物世界的生存与求偶行为,更能让我看清人类社会行为的本质,也常让我想起上大学和读研时,有些荷尔蒙旺盛、身体肿胀的男生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上串下跳、东奔西走的情形。
自古以来,人们就觉得,灵魂是那么的复杂高妙,而身体却与动物一样吃喝拉撒、放屁打嗝,还有疾病和伤痛,这两者的搭配很不合理。基督教认为这是人的原罪。佛教视肉体为累赘,是一个臭皮囊,要通过修行摆脱由身体带来的各种欲望。那些苦行僧则采取与身体进行直接对抗的办法,用克服身体的需求来证明自己灵魂的高傲与独立。
我倒觉得,虽然我们灵魂寄生的身体是不完美的,但正是这种不完美,才使得我们的灵魂有了用武之地。我们身体的不完美,和我们这个社会的不完美,是一样的。而努力与自己的身体和谐共存、努力与社会上的其他人和谐共存,正是我们灵魂存在的意义。我们要通过理性、智慧、宽容和博爱,让自己的身体成为幸福的源泉,而不是累赘;让他人成为我们的天堂,而不是地狱。
假设科学进一步发展,在个人层面,可以消除身体的一切痛苦,不必拉屎撒尿放屁打嗝流鼻涕,也不再有死亡的威胁,人人都可以长生不老;在社会层面,人人都有丰富的知识、都有充分的理性,人与人之间不再有差别和矛盾。到那时,既然我们的身体都已经是一个精致的机器了,我们的灵魂还有什么用呢?
好吧,我的这些胡乱联系与猜想,其实没什么科学依据。但是既然睡不着觉,瞎琢磨了,就得写下来,否则会很不爽,会憋出病来。